暮色挽着微风,卷着凉意,怀着动容,送着踏上归途的人。
落江宁与祝卿安在巷尾处告别,他细心嘱咐道:“靖国公将在一个月后举办六十大寿,届时也会邀请你到府,你一定要小心为上。”
祝卿安自然知道自己惜命的外祖父要举办寿宴,问道:“靖国公府我也就得罪了陈周玲,你让我小心她?”
落江宁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是靖国公全府。”
这倒是出乎祝卿安的意料,她得罪这么多人了吗?
“李辰寅的病情虽然得以缓解,但落下了咳喘之症。原本京都想要嫁给他的女子趋之若鹜,如今却都因为他的病望而却步。唯独靖国公坚定的表示愿意和李相联姻,要将陈周玲嫁给李辰寅。”
祝卿安咋舌,靖国公为了权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惜把孙女往火坑里推啊。
“他们才十三岁,现在定亲会不会太早?”
落江宁冷笑道:“原本李相确实不着急,他还想好好筛选联姻的对象,但李辰寅的这场大病改变了他的想法。一来咳喘之症虽不致命,但也是痼疾,他担心李辰寅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能生育,所以才急于把亲事定下。二来李辰寅如今体弱,能不能入朝为官都是未可知,他想趁着大权在握,赶紧培养下一代,好继续光耀他李家门楣。”
这也是人之常情,越是高门贵族越担心香火传承问题,必须做万全的打算。
“反正陈周玲也是一门心思要嫁李辰寅,这回正好如了她的愿。”
落江宁摇头:“此言差矣。”
祝卿安?
“你那自命不凡的表妹要嫁李辰寅,是因为她想做一品诰命,被万人瞻仰。如今李辰寅怕是入不了仕,她的诰命梦也要随之破灭,自然不愿意再嫁进李家。”
祝卿安嗤之以鼻:“说的好像你很懂女人心思似的。”
落江宁无奈地说:“我懂的是人心,像陈周玲这样把野心写在脸上的人,一看便知。”
祝卿安凑到他眼前,问道:“那你看看我呢?”
落江宁笑的如沐春风:“你古灵精怪,我可能还得多看几回。”
祝卿安顿时觉得脸上灼热,他脸皮这么厚,自己多余问他。
落江宁没有继续取笑她,反而严肃的说:“现在靖国公和李相结为一党,靖国公夫人又与德太妃有旧怨,陈周玲八成恨你入骨,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祝卿安脸皮有些抽搐:“怎么感觉我还挺讨人厌......”
落江宁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你也讨人喜欢。”
祝卿安:这人像突然开窍了似的,情话说的一溜一溜的。
此地有人性情大变,不宜久留,她刚转身要走,却被落江宁一把拉住。
“别忘了你的三思而后行,下次见面臣可是要问的。”
她突然觉得落江宁和母亲好像......
压迫感忒强。
当祝卿安再度回到停车处时,柏舟正在和张晋大眼对小眼,三个丫鬟无奈地站在一旁望天。
张晋见她远远走来,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祝卿安带着歉意的说:“抱歉,让张大人久等了。”
柏舟冷着脸说道:“张大人还没我等的久,应该算不上久等。”
他都带着三个姑娘喝一天西北风了!
张晋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祝卿安,直接忽视了柏舟,笑着说道:“保护长公主,是臣该做的。”
翠烟看到巷子深处的人影,心头一紧,赶忙上前一步说道:“长公主,外面天冷风大,您还是先上车吧。”
祝卿安点头,然后就被丫鬟们环伺着上车。
张晋敏锐地察觉巷子另一头有人,他举目望去,只看到一个身姿绰约的白衣人影。
还没来得及让他细想,柏舟就站到他面前,语气不佳的说:“眼看就要宫禁,张大人该走了。”
张晋再望去时,那人影已经消失在巷尾。
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疑虑,驾车带着长公主去往皇宫。
落江宁回到院子时,程昱已经在那等了一会。
他眼尖地看到落江宁身上的荷包,调笑着说:“连定情信物都有了,看来是颇有进展啊,也不枉费我送出去那么多首饰。”
顿了一下,他又问道:“那些可都是令慈的珍爱之物,咱们花了大价钱从各府收回来的,你就不怕长公主以后另嫁他人,还拿去当嫁妆?”
林木身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程公子这话问的也忒大胆。
当年晏家被抄家,府里的东西被李党拥趸尽数收走,而且多数都占为己有,并没有交给国库。
这些年,主子花了不少心思将老爷和夫人的旧物买回来。老爷的兵器还相对好找,毕竟个数少,但夫人的首饰却已分散在各府官眷和商人的手里,程昱费尽心思才逐一找回。
主子竟然毫不吝惜的送给长公主,可见是铁了心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落江宁捏着身上的香囊,沉声说道:“那些东西只能是她的。”早送晚送都一样。
程昱和林木、柏舟三目相对,他们家大人看来是陷进去了。
若是长公主真带着这些首饰嫁人,估计他家大人肯定要发疯,他们实在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程昱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
“燕回从你这出来,吃饱了撑的去找我。他说杭州赈灾款已经有了眉目,他寻到了一些灾情严重地区的百姓,他们没有收到一丝一毫赈灾款的救济,现在还房屋一间地无一垄,到处流离失所。还有,当年的杭州府通判就是现在的刑部李侍郎,知府是刚提任的两江总督何文清。”
落江宁问道:“何文清的驻地在哪?”
“何家祖宅在杭州,何文清目前驻地在常州,但听说杭州也有他奉公的地方。”
落江宁陷入沉思,若想推倒户部尚书,还需借陛下之手,此事还得慢慢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