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更天的梆子敲起,祝卿安等人才堪堪回到行宫。
他们刚下车,小福子立即从门口窜了出来,迎上去说道:“长公主、落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陛下一直在等二位。”
祝卿安问道:“皇兄找我们何事?”
小福子四下望了望,神情十分紧张。
阳武侯父子见状,识趣的背过身,方便他们私语。
小福子这才低声说道:“陛下接到密报,称李相已获知凤阳府的事,要亲自前来。”
祝卿安看向落江宁,李相怎么知道的如此的快,不是说最快的飞鸽也要三日才能抵达京都吗?
李相行动之快确实超出落江宁的预料,但他没有惊慌,镇定的为祝卿安解惑:“传闻李相秘密训练了一批海东青,若能飞鹰传书,自然要比飞鸽快得多。”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飞鹰传书也不稀奇。
祝卿安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回身与阳武侯父子道别,落江宁也拱手告别,二人即刻与小福子一同面圣。
待三人走后,蒋图南摸着下巴问道:“长公主深受眷宠不稀奇,为何陛下如此看重落江宁,难道是爱屋及乌?”
阳武侯瞪了他一眼:“傻子,皇室哪有什么爱屋及乌,我看这落江宁的背景怕是要比长公主还厉害。”
“比长公主还厉害?”蒋图南绞尽脑汁的琢磨,“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阳武侯一时间也猜不出来,自言自语道:“德太妃等人不把他当外人,陛下对他还如此信任,什么人能有这个能耐?”
他将与德太妃关系匪浅的人都念叨了一遍,又觉得都不像。
正一筹莫展之际,蒋图南一拍手,将阳武侯吓了一跳。
“父亲,我知道了!”
阳武侯一脸不敢置信,他都猜不出来,自己这个出门不带脑子的儿子能猜得出来?
“你且说说看。”
蒋图南兴奋的说:“德太妃当年一定是偷梁换柱,她生的是个皇子,怕被人迫害,所以对外声称是公主,暗地里将小皇子送到不为人知的地方抚养,直到长大才让他入朝。”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继续说道:“为了提高小皇子的地位,德太妃特意将名义上的女儿许配给小皇子,好助他平步青云。”
阳武侯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他:“然后呢?”
蒋图南两眼放光:“然后就该谋权......”
阳武侯死死捂住儿子的嘴,怒骂道:“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傻吗?陛下会短短半年就信任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吗?你脑子是不是被粪堵住了,能想出这么离谱的事,我看你还是别参与官场的尔虞我诈了。”
蒋图南被他捂得差不点背过气,好一通挣扎才从父亲手下挣脱出来。
“父亲,你这是要谋杀亲子!”
阳武侯踹了他屁股一脚,骂道:“要是没有我护着你,你早就被李党给吃了。你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亲、生子,我要亲自培养孙子,重振阳武侯府!”
蒋图南捂着屁股,边跑边说:“还培养孙子,我看你是想等我成亲后撒手不管,自己去感恩寺当上门女婿吧!”
阳武侯被他气得牙痒痒,脱下鞋拿在手里就追着他打,“兔崽子别跑!”
蒋图南边跑边喊:“你要是能打到我,我就跟你姓!”
父子二人全然忘了他们对落江宁身份的猜疑,自顾自地打了起来。
隐藏在暗处的土脉暗卫首领“地师”很是不解,这父子俩明明离答案已经不远,是怎么做到自己把自己绕晕了的?
——
行宫主殿,祝卿安和落江宁并肩入内。
景泰帝本烦躁的看奏折,见二人走了进来,立刻扔下折子起身迎上去。
“卿安,是皇兄不好,竟忘了你的生辰。”
祝卿安轻笑回应:“皇兄日理万机,无需挂念此等小事。”
德太妃曾说过:“忙不是理由,真正在乎你的人,再忙都有空,不在乎你的人,再闲也没空。”
相较于家国大事,她的生辰在皇兄眼中微不足道,所以她也不会在意是否被他记得。
景泰帝一向喜欢皇妹的识趣,简单寒暄过后,便将烦心事说了出来:“李相不日就要出发,若他快马加鞭,最多半个月就能抵达。届时,咱们再想对户部尚书和顾昶等人动手,恐怕就难了。”
落江宁微笑道:“既然陛下不想让李相碍事,那便让他无法前来。”
景泰帝稍作迟疑,问道:“如何让他无法前来,莫非要刺杀他?这恐怕不妥,若刺杀未遂,岂不是打草惊蛇?”
落江宁摇了摇头:“陛下可还记得,臣曾与您提及的于医师?”
景泰帝点头,表弟确实说过这个人,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也没往心里去。
落江宁继续说道:“于医师现在正在相府,做府医。”
景泰帝顿时明了,欣喜道:“还是表弟行事稳重,只要李相无法前来,我们就能大展拳脚,力斩奸臣!”
落江宁并没有景泰帝这般乐观,他提示道:“李相若无法离京,他一定会狗急跳墙,兴许更大的风浪还在后面。”
景泰帝蹙眉问道:“何为更大的风浪?”
落江宁一字一顿的说:“谋权篡位。”
他深知陛下不是一位杀伐果断的掌权人,若想将李相逼得狗急跳墙,定要进一步激怒他才行。
既然陛下做不了决定,他只能火上浇油,推涛作浪。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祝卿安就已猜出落江宁要说什么。
在她眼里,只要方向正确,善意的谎言就不是谎言,更不是居心叵测。
她相信落江宁所做的一切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