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听完流民的讲述,暗道倒霉,自己怎么接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为了安抚流民,不让其继续闹事,他吩咐府衙的主簿:“你把他们说的事情都记下来,稍后让徐知府和杭州府的知府核对,看看是否属。”
然后他又跟流民喊道:“你们不要再围着本官,知府会替你们做主的。”
周青决定先把这事撇的一干二净,至少不能和他产生瓜葛,至于怎么处理,还是让李相和徐凤年烦恼去吧。
老汉不解的问:“您不是知府?敢问官爷是何人?”
周青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怕他们知道自己身份地位高,再缠上自己,故搪塞道:“你管本官是何人,你们知府一会就能回来,主簿定会将此事原原本本说给他听。我还有事,你们别耽误我的时间了。”
在他看来,十五年前的旧案,就算徐凤年知晓也无从查起。
他气定神闲最根本的原因是,在户部的账册上,这笔赈灾款确实发往了杭州,至于当时如何用的,谁知道呢。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有必要告诉户部徐尚书,故招来刘彬:“你去,把这事告诉徐……”
他怕隔墙有耳,说一半的话又收了回来。
“算了,你盯着这些流民,我去找徐尚书。”
说完他便大踏步离开。
流民分不清官服的规制,更不清楚他是谁,故而一股脑地围到主簿身边,讲述他们的冤屈。
主簿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周尚书真能推卸责任,他们徐大人如何能管杭州府的事?
但周尚书既已吩咐,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将此事记录下来,等知府回来再做定论。
周青乘着马车直奔徐尚书处,一见面就说道:“徐兄,你先屏退左右,我有话跟你讲。”
徐闻立刻领会,清空了屋子,问道:“老周,发生么了什么事,你为何这么惊慌?”
周青坐下先灌了一壶茶水,急切的说:“自是大事,今日有上百个流民到府衙击鼓鸣冤,正好被我撞见。他们说十五年前发往杭州的赈灾款一点都没分给百姓,导致他们流离失所,只能做流民,还质问赈灾款都去哪了?”
徐闻听罢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那笔赈灾款虽然用……”
他只说了半句就起身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门窗紧锁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虽然用在宴府,当时我怕出意外,还额外多拨了十万两给杭州。虽不能起太大作用,但搭建一些临时庇护所还是可以的,不至于让百姓流离失所啊。”
既然户部还额外多拨了些款项,怎么会一点都没惠及百姓,两人突然沉思起来。
周青猜疑道:“难不成是……”
徐闻肯定的说:“一定是贺济源!多拨的银子没走在明面,就怕被人查出来,我用了很多年才把这笔账填平。贺济源定是认为账面上没有银钱,于是就胆大包天的私自中饱私囊。”
赈灾款被层层扒皮是常事,但稍微有点良心的官员都知道不能把百姓往死里逼,多少都会留一半,怎能分文不剩。
周青咬牙切齿的说:“咱们为了堵住他的嘴,给他提了两级,还调到刑部任侍郎,他怎么敢!”
比起谴责贺济源,徐闻更担心这笔账如何遮掩,他主管户部,第一个被查的就是自己。
周青又想起流民质问的话:“那些流民还说应天府发赈灾粮,凤阳府分土地田产,你也要心里有个数。”
徐闻叹了口气,说道:“这事需要有什么数,按照太祖定下的规矩,大乾的州府受灾,大人每人一两五钱,小孩七钱五分,都要给现银。户部测算赈灾款一直按的都是这个规矩,但各知府为多留一些私钱,就把现银变成了存粮和土地房产,才演变成现在这样。”
两人说完皆沉默了片刻。
欲壑难填,积重难返,谁都别说谁贪,都一个样。
干坐着也没用,徐闻提议将贺济源找来,问问他到底将银子用在哪里?
就在这时,房门被急促的敲响。
徐闻高声问道:“何人?”
“启禀大人,奴才是刘彬。”
周青解释道:“他是我的亲信。”
而后大声说道:“你进来吧。”
刘彬满脸是汗的跑了进来,急促的说道:“周尚书、徐尚书,那些流民跑到行宫告御状去了!”
“什么!”两人“腾”的一下站起来,齐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