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小福子领着三位大人步入正殿。
除了太傅等人,地上还跪了五个人。
周青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代表流民说话的老汉。
五人是各村子推出来的主事人,经过简单的梳洗,被带到厅内问话。
老汉正在讲述水患后村子的惨状:“陛下,那时死的人太多了。各家备下棺材的,我们就把尸体装进棺材里,没有棺材就用席子,最后席子不够用,便接连挖一大片坟地,总算能让父老乡亲们都安葬。”
另一个中年人继续说道:“我们以为挺过水患就好了,房子倒了可以伐树盖,田地毁了可以重新种,哪想到,随之而来的瘟疫彻底毁了村子。青壮年还能好些,只是眼睛红肿、呕吐和腹泻,老人和孩子可遭罪了,高烧不退、舌头恶臭、全身溃疡,遍地都是哀嚎声,日夜不间断。”
老汉捂着脸痛哭流涕:“我们送走了父母送孩子,最后就只剩下自己,有的人家甚至连根苗都没留下。所有人日也盼,夜也盼,就希望能等来救助银子。”
旁边长胡子男人激愤的说:“哪怕没有银钱,总得送来些大夫治病吧!但官府的人都去哪了?就这么让我们自生自灭!”
景泰帝听得嗓子直发紧,他抬眼看向后来的三人,质问道:“贺济源!你是当年杭州府的知府,你给朕讲讲,赈灾银两都是如何用的?”
贺济源扑通一声跪下,神色慌张的说:“臣要修葺损坏的城墙、文庙、衙门,在城里开仓放粮,还有那么多的灾民要收留,赈灾银子不仅都用了,臣还将自己半年的俸禄都拿出来补贴灾情,这些事徐尚书都是知道的啊。”
徐闻都暗骂他无耻,那都是为了给他提级编的政绩,哪个官员的履历上不写着克己奉公、一心为民,怎么还拿到明面上说!
无论他如何不愿意承认,这些歌功颂德的话都是白纸黑字的写在履历上,现在必须得顺着说。
“贺侍郎当年确实政绩突出,赢得上官一致好评,但臣并非是吏部尚书,很多细节并不清楚。”
所谓的一致好评,自然是李相说好,其他人一呼百应。现在他只能尽量撇开关系,先赖在辞官的程文斌身上。
流民全都家破人亡,最不能听的就是这些官员们的歌功颂德,大胡子男人站了起来,怒斥道:“我们嘉定县的百姓人人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别说是人,连山里的野兽都饿得吃人。我们根本没收到官府的一粒米、一块布料!”
其他流民都跟着附和:“对,我们也没收到!”
景泰帝寒声问道:“百姓们都说未接到救济,贺侍郎如何解释?”
贺济源垂下头,打算死不承认:“灾荒时,臣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确实难以兼顾诸多事务,很多事都是交代给下面人做的。至于他们如何分配的救灾物品,臣也得进一步核实。”
这都是官场的惯用套路,办得好,功劳都是上官的,办得不好,错误都由下面人担着。
“你放屁!”
“他就是睁眼说瞎话!”
“丧良心啊!”
他的话让流民们更愤怒,五人纷纷站了起来,举拳头就要揍他。
幸好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将他们拦了下来。
正在场面焦灼时,突然有侍卫进来传报:“陛下,行宫外有女子自称程玉书,求见。”
所有人均惊愕。
程文斌的嫡次女程玉书?
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