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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天说完这些之后,我也没办法不信,他讲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那个无名氏,你以前认识吗?”我暂且不去想这些,这毕竟都是乾坤道的事情,我所关心的,是那个无名氏的来历。我前后见过无名氏好几次,但直到此刻,我仍旧不知他究竟从何而来,又是怎么样一个人。

“认识。”屠天说道:“他以前,可是人间路的人。”

“他以前是人间路的?”

“不仅是人间路的,而且,还是人间路的头面人物。”

屠天和无名氏的相识,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屠天刚刚接手了乾坤道,他是尚方最青睐的弟子,当时,乾坤道的很多人都认为他们的祖师尚方是尸解成仙了,但只有屠天等极少数人产生过怀疑,他怀疑尚方并非尸解,尚方的死,另有原因。

查来查去,尚方的死因就牵扯到了人间路。那时候,黄泉捞尸人刚刚来到大河滩,屠天也暗中在追查,一来二去,必不可免的跟黄泉捞尸人产生了矛盾和摩擦。

不过,黄泉捞尸人很少露面,跟屠天打交道的,就是无名氏。

“无名氏是什么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屠天说道:“他可是黄泉捞尸人嫡亲的兄弟。”

“是黄泉捞尸人的弟弟?”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无名氏看起来跟黄泉捞尸人好像有深仇大恨,如果不是屠天说,我是不会产生这样的推测的。

不过,转念想想,无名氏的相貌跟黄泉捞尸人颇有几分相似,当时初见无名氏,我心里还诸多猜测,现在听屠天讲述,倒是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

无名氏是黄泉捞尸人嫡亲的兄弟,在人间路的地位很高,屠天跟对方打过几次交道。

但是到了后来,无名氏和黄泉捞尸人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反目成仇。无名氏沉睡了那么多年,被困在那条船棺里,都白黄泉捞尸人所赐。

只不过,假师父当时一心想要对付黄泉捞尸人,故意把无名氏给放了出来。无名氏一脱困,必然会跟黄泉捞尸人不死不休。

那么多年过去,无名氏和黄泉捞尸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我觉得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黄泉捞尸人的手段,是狠毒了一些。

“你不用这么想。”屠天摇摇头,说道:“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叫我佩服的话,那便是黄泉捞尸人了。无名氏做的那些事,若是换了别的人,把他碎尸万段也不为过,黄泉捞尸人最终还是留了他一条命,这已经是宽宏大量。”

“那你这次出来,究竟想要干什么?”我对屠天这次的举动,仍旧有些不解,看他的样子,肯定是不会被乾坤道三个宗主利用。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这件事,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屠天自己思索了片刻,说道:“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这狂澜波涛,仅凭一个人,或许阻拦不住,我还得再隐忍一些日子。”

“那你把精魄神光拿去吧。”

屠天抬起手,翻花一般在我面前一晃,顿时,我觉得自己身躯中那股一直都在蛰伏的气流,好像唰的动了动,紧跟着,额头上猛然一凉,冒出来一团淡淡的光晕。

这团光晕,被屠天抓在手中,精魄神光离体,我也总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世上,本没有坏人,也没有好人,是非善恶,其实只在一念之间。”屠天拿到了精魄神光,没有再停留,转身走了,临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话,让我站在原地揣摩了许久许久。

世上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善恶,就在心中。退一步为魔,进一步为佛。

我沉吟良久,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屠天已经无影无踪,到了这一刻,我才想起了傻子,傻子的来历,我还没弄明白,只是刚才跟屠天谈起了无名氏,却把傻子的事情给忘记了。

我急忙起身去追,到屠天无影无踪,傻子也像是消失了一般。

我没办法,重新转回,刚才那几个乾坤道的人,都死在了沟底,这儿距离五仙庙太近,若是尸体被人察觉,传扬出去,恐怕又要给五仙庙惹来什么麻烦。我就在沟底刨了一个很大的坑,将尸体掩埋进去。

等做完这些,差不多一夜时间已经过去,我拍掉身上的泥土,迈步朝着五仙庙走去。

回到五仙庙的时候,山头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我趁着年前赶回来,万玉香和万妙然都很高兴,我跟万玉香说了一下,她就派了一队人,到我家那边的小村,把我爹给接了过来。

这一队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年三十之前,接我爹上了山。我心里还是带着失落和惆怅,可人就是这样,走一步,说一步,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只能留在心里当个念想。

不管怎么说,一家人好歹是团聚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五仙庙的山头大摆宴筵,众人欢聚一堂。

酒是美酒,菜是佳肴,跟众人吃喝了一阵,倒渐渐把心底的那些事情给忘却了。一时间酒到杯干,喝的酣畅淋漓。

快到子时,众人全都离席,到院子外头,五仙庙专门准备了一挂十万响的鞭炮,鞭炮燃起,噼里啪啦震响连连。

鞭炮燃完,新年就到了,五仙庙一群半大小子开始燃放烟火。烟火升空,宛若绽放一团一团的火树银花,暗夜天空都被渲染的一片灿烂。

“新年了,你有什么愿望没有?”万妙然在我身边抬头仰望夜空,说道:“旧的一年过去,什么不开心的事,就都过去了。”

“我自己也说不上,有什么愿望没有,你呢?”

“我就盼着我们五仙庙能平平安安。”万妙然看看我,说道:“还有你,也平平安安。”

“是啊,平平安安。”我心里想着,平安过日子,是无数人的心愿,最质朴的心愿,可是,在兵荒马乱的年头里,这一点质朴的心愿,也是奢望。

烟火仍在不断绽放,一群人越看越高兴,重新回去喝酒,这一喝,又足足喝了一个时辰,多半人都喝的大醉,这才散去。

我也不例外,酒意不断上涌,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自己是被人给扶回去的,等躺倒床上,酒劲儿冲上头,晕晕乎乎就睡了过去。

喝了酒,原本该睡的很沉的,可是,我没睡多长时间,恍惚之间又开始做梦。我梦到了飘雪的大河滩,梦到在风雪之中不知出现了几次的梦中人。

又做这样的梦!

这个梦,我前后做了几次,可是每一次都有头无尾。我已经知道,这个梦,是关于自己身世的梦,因此非常在意。然而,梦终究是梦,自己掌控不住,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梦就中止了,让我懊恼不已。

我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又做起了这个梦。

梦境和之前几次一样,梦中人在前面引领着,一路走过风雪弥漫的河滩,走到了那座破旧的小屋附近。

风雪很大,铺天盖地,当我看到小屋的时候,梦中人似乎消失在了满天的风雪之中。我已经顾不上去看梦中人的下落,我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在那座破旧的小茅屋里。

我可以肯定,我就是在这座小屋里出生的,但是,我只看到过一个白发苍苍的接生婆,除此之外,暂时不知道小屋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梦境在延续,那座风雪中的小茅屋,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塌。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当梦中人消失之后,我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小屋,我想看看,小屋里到底是什么情形。

呼!!!

风雪大的有些离谱,天气也特别特别的冷,雪花飘落下来,似乎就被冻结在了半空。眼前全都是白茫茫的雪,呼啸而来,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我的视线也随之迷茫了,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小茅屋的轮廓。可我知道,小茅屋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只要坚持一下,一定能走到茅屋跟前。

我顶着狂猛的风,一步一步的朝前走。风太大了,吹在身上,宛若有一只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全力的顶着我,不让我朝前迈步。

就这样,我拼了命一般,直接走到了小茅屋的跟前,小茅屋就在咫尺之间,我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想要把小茅屋的门给推开。

吱呀……

就在这个时候,小茅屋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紧跟着,一道腰身佝偻的身影,从茅屋里走出来,无形中挡住了我的去路。

这个人,就是那个白发苍苍的接生婆。她的岁数很大了,满头的头发如同一缕一缕的银霜。她的脸上都是皱纹,但是面容却说不出的慈祥,宛若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老奶奶。

我曾经在梦境中看见过这个接生婆,就是她抱着刚刚出生的我,然后送到了河边的船上。

看到接生婆的一刹那,我就觉得这一次应该有希望,有希望能目睹到小茅屋中的真实情况。

我顾不上和接生婆说什么,径直要朝前走,但接生婆伸出胳膊,挡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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