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吟风丢弃了他的那些气度，像是一个野人和徐清秋打在一起。
他撕扯下徐清秋的血肉，任凭她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短短数息，两个人就已经在空中交手数次。
天空中落着血红的雨，地面是无尽的骷髅头，雨落在上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周瑾看着上方，看着魏吟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的小脸失去了血色，看着陈宏，身子颤抖。
“廉师兄，廉师兄他……”
她感受不到廉扯的气息了，而魏吟风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她心中早已了然。
周瑾腿一软，向前倒去。
陈宏扶住了她。
“周瑾？周瑾？”
糟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周瑾的嘴唇也变得苍白，觉得心脏直发疼。
在天机阁呆了两年之久，廉扯虽然木讷，但却是个不错的师兄，他现在，就这么死了？
周瑾一时间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明白。
她靠在陈宏的身上，觉得身体瘫软。
“陈宏……”
陈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秦婉莹则是看着这尸山血海，心中感叹，有人死了啊。
她看着空中那道身影，魏吟风突破了，他超过了同时代的最强者，吕平安，成为年轻一代第一个到达合体境界的强者。
而天机阁的神秘手段，能够让他和徐清秋同台竞技，哪怕徐清秋是半步洞虚。
只是……
秦婉莹冷静地思考着，这份突破可能维持不了太多的时间，在战斗的经验上，终究会有差别。
而且周瑾的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好。
她拔出了长剑，对着陈宏传音说。
“周瑾就交给你了。”
两人的默契，在此刻不用再说别的话。
秦婉莹加入了战场。
从结界里面脱离出来的众人看着周围的景象，心中了然，同样加入了战场。
孙程和陈宏对视一眼，他轻轻拍了拍周瑾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同样飞至上方。
陈宏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怎么安慰周瑾。
周瑾只觉得一片恍惚，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等到真的有认识的人死掉的时候，却只觉得悲痛。
她强撑着自己站起身来。
不能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了，她银牙轻咬，眼眶通红，不能在这个时候连带着陈宏一起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的手抓着陈宏的胳膊。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陈宏和周瑾对视一眼，松开了撑着周瑾的手。
他看着周瑾能够站直以后，脑袋里面想了很多话，但是此刻，他觉得什么话都没法传递到她的心里面。
他轻轻拍了拍周瑾的肩膀，和孙程一样，然后转身离去。
只留下周瑾站在这血色世界的地面的上方。
她踩在无尽的骷髅头上。
红色的血像是海平面一样，慢慢上升，淹没了她的鞋子。
她低着脑袋，看着这血。
虚幻的血，却又显得无比真实。
“你其实挺有天赋的，虽然你点不亮那颗星。”
天机阁。
孔乙对着周瑾说。
周瑾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孔乙说的这句话了。
孔乙喝着茶。
“魏吟风在幻术上天赋绝伦，廉扯在占卜一道上则是无人可以比拟，而你，或许两道都能学会。”
周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孔乙。
“点亮，究竟是什么意思？”
孔乙放下茶杯。
“你觉得禄存是什么？”
周瑾带着一丝迟疑回答。
“富贵？”
孔乙点头。
“正是，可是你已经很富贵了，你生来就拥有一切，你能够买下一切，可是有很多东西是买不下来的。”
周瑾手中拿着孔乙给她的那本天机术，轻轻扇了扇。
“你不会想和我说什么情感话题之类的吧？”
孔乙哈哈一笑，靠在椅子上。
“自然不是，不过情感这种东西能不能买到也不好说呢，总有人觉得钱不是万能的，可是钱能构造假象。”
“如果不能买到情感，就买到场景和故事就好了，花钱买下一个虚幻的场景，让对方陷入其中，假如对方对此心动了，又算不算钱买到情感呢？”
孔乙絮絮叨叨。
“虽然过程不同，但还是买到了想要的东西啊，结果是一样的。”
周瑾觉得孔乙其实相当邪道。
“你这话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派发言。”
孔乙扇子轻挥。
“我未必是正派啊，若是世界上只有黑白两道那就太简单了。”
他半眯着眼，看着周瑾。
“你觉得，钱能够买到命吗？”
周瑾歪着脑袋。
“是杀了那个人吗？”
孔乙摇头。
“不，是死人的命，从阎王爷那里买回来啊。”
周瑾摇头。
“怎么可能。”
钱能够买到命吗？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血继续升高，蔓延至她的小腿处。
周瑾像是站在一片无人的海中，寂寥而空旷的海，红色的天空显得是那么暗。
钱怎么可能买回死人的命。
人死了就是死了。
血继续升高，淹没了周瑾的腰。
她有钱，她有很多钱，可是有什么用呢！
哪怕用这笔钱去买下一个小国家，也不可能买回一条人命啊。
周瑾低着头，看着摇荡的、血红的水面，那上面映照出了她的脸，原本苍白的脸在此刻多了一抹鲜艳的红。
血继续升高，淹没了周瑾的胸口。
假如呢，假如呢。
她握紧了拳头，感受着铁锈的味道往鼻子里面钻。
就是因为太理性，就是因为什么都考虑太多，就是……
她一拳锤在那水面上，那上面的影子破碎，泛起了涟漪。
一道声音在她心中质问。
“你觉得，钱可以买到命吗？”
“你觉得，钱可以买到命吗？！”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抓得凌乱。
好啊！
那我把钱都给你，你把命还给我！！！
你要什么都给你！！！
轰！
一声巨响，一道星光划破天空，一束光柱从天而落！
那光柱划破了这血海，一瞬间，那些乌云，那昏暗的天空，还有不断上升的血海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巨大的光柱在黑夜里面显得是如此耀眼，金色的光柱，散发着金辉，看起来满是富贵气。
众人都感受到这动静，纷纷回头，看着那光柱。
光从天而落，像是碎金子一样，遍布世间。
而在遥远的天际，响起了轻吟，环绕世间，像是铜币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鸣响。
禄存之光，在此刻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