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潇已瞧出礼部这些人的窘迫。
他其实也并未想在一开始，就过分刁难于他们。
如果没有三皇子的授意，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岂敢在家国大事上如此怠慢。
林恒潇深谙职场之道。
想来眼前这些大冤种，也不过是苦命的打工人罢了。
于是初步了解了，礼部暂拟的接待流程之后。
林恒潇便提议前去驿馆查看。
他只让陈凡带了两个，看上去比较灵光的下属随行。
“你们于尚书，到底身患何病啊？”
林恒潇虽然心如明镜，礼部尚书是在称病回避。
却仍想试探一下陈凡他们的反应。
“回王爷，于大人偶感风寒，外邪入体。”
“哦？”
林恒潇戏谑地看着陈郎中，接着问道。
“那你们家大人，是何时生病的？”
“有，有些时日了吧。”
“那伤风着凉，几副汤药，睡个好觉。不出三日都可痊愈吧？”
林恒潇也觉得好笑，这礼部上下，竟然敷衍到这种程度。
哪怕是装病，都不愿寻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王爷，于大人年迈，身体虚弱。又多年积劳成疾。”
“总是……总是比我们要恢复得慢一些吧。”
陈凡已经紧张地用袖口擦汗。
皇子相争，顶头上司不愿出面。
就推他这个，时常费力不讨好的郎中，出来顶包受罪。
“那你家大人，打算何时痊愈啊？”
“啊？”
被林恒潇这么邪魅一问，礼部这几个人更慌了。
“王爷，我们真的不知啊！”
“再说大人他的身体状况，我们又怎会知情啊？”
“是啊，王爷，臣等定尽心竭力辅助您，做好接待事宜。”
“绝不会因为尚书大人不在，而有一丝懈怠。”
陈凡他们这几位做下属的，惯会拍马逢迎。
林恒潇又岂会相信，他们张口即来的所谓忠心。
“那本王倒是要在此，先谢过几位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
“王爷言重了。”
“好了，这驿馆也到了。陈大人在前面带路吧。”
“是，王爷您请。”
刚踏入驿馆里，林恒潇就被扑面而来的衰败气象，气得眉头紧锁。
他环视四周，院内泥土路，甚至都没有用石面铺平。
所谓的马厩，被风雨侵蚀的残败木桩，破损的栅栏。
庭院内也无打扫的痕迹，也没见几个下人。
房檐上的砖瓦，也有残破缺失的痕迹。
正门上悬挂的牌匾，都已脱了漆。
别说是皇家驿站了，就是乡野客栈，也不至于此吧。
眼见林恒潇面色阴沉，礼部这几人也是心中有数。
都不敢此时开口，生怕自己优先触了霉头。
他们贼溜溜的眼色瞧着，林恒潇也并未发作。
便继续为他引路，带他去参观大堂与客房。
走进馆内，光线昏暗。
果然破败得同院落一样，令人失望。
桌椅板凳，虽为上等木料，却有划痕缺角。
上楼的木梯，年久失修。林恒潇踏在上面，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二楼所谓的雅座，帷幔桌布都是过时俗气的花样。
就连桌上陈设的壶具杯盏，都比不上宫里太监，宫女们用得奢华。
林恒潇压着一腔怒火，走到窗前。
用手轻轻一抹，茶几上的灰尘。
那尘灰厚重的，不知多久没有人清理过。
他反手就是一掌。
“轰！”
本就盛怒的林恒潇，加上内力。
直接将茶几摔向墙面，震得粉碎。
吓得陈凡他们，齐齐地给林恒潇赔礼。
“王爷息怒！”
“王爷恕罪啊。”
“臣不知王爷这是因何动怒啊？”
“尔等当真不知？”
林恒潇怒目圆睁，一副要像刚才摔出茶几的架势，要将他们捏得粉碎。
“还请王爷明示啊，臣定当改过。”
陈凡带着哭腔恳求林恒潇。
“你们在礼部任职多少年了？你们也敢声称这里是驿馆？”
“是接待一国使团，扬我国威之地？”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等简陋破败之地，也能代表我瑞朝实力？”
“不如本王，这就上奏父皇，好好查查你们这里礼部！”
“看看你们有多少脑袋，扛得住这般滔天祸事。”
“还请丹阳王饶命啊。”
陈凡他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苦。
“王爷您也知道，我等人微言轻，也只是奉命行事。”
“你们奉谁的命？”
林恒潇一声怒喝。
“这……这……”
“王爷，你又何苦难为我们呢？”
“好，本王今且不论，你们究竟受何人指使。”
“就这驿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本王可是知道户部每年都会拨款，给你们礼部用于修葺驿，以及各项用工的费用。”
“我堂堂皇家驿站，怎会寒酸至此？”
“王爷，您有所不知，咱们瑞朝的驿馆，向来富丽堂皇，气势恢宏。”
“只不过前几日，一场大火，原来的驿馆被焚烧殆尽。”
“我们也是惶恐至极，这才征用了此地。此处虽年久失修，但也被皇家郊游征用过。”
“驿馆失火？化为灰烬？”
“是的，王爷。”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何不上报朝廷？谁给你们的胆子？”
“王爷，礼部早已上奏禀明此事。只因晋王批示，此等小事，不足以惊扰圣驾。”
“也是晋王下令，暂且用此地，替代原驿馆。”
“几日前失火，怎会如此之巧？”
林恒潇气得攥紧了拳头，礼部的人更不敢随意答复。
皇家驿馆本就在京城之外，地处远郊。
林恒潇的禁卫军保卫皇城，日日紧盯着城内的动向，却忽视了，这京城之外的广袤之地。
一把火将皇家驿馆烧光殆尽，又能躲避各方眼线暗卫，事后又将消息压了个严严实实。
能做此事之人，除了三皇子，也不做其他猜想。
只是就连林恒潇也没有想到，三皇子胆子竟如此之大。
不知多少工匠，又要花费多少年，耗费了多少真金白银，建造的亭台楼阁。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晋王付之一炬。
难道他就不怕，被追查出来遭受责罚？
想必就算东窗事发，三皇子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么大的阵仗手笔，而这仅仅只是，他刚刚接手这个差事。
林恒潇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