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混混梳着大背头,也不知道抹了多少摩丝,头发油光锃亮如镜面。
二月倒春寒还没过,他就穿着件大花衬衣,外罩一件蓝色牛仔外套,裤子也是牛仔裤,只是脚上土黄色的解放鞋,让这一身拉风装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混子叼着烟抖着腿,也不晓得是为了装逼还是冻的发抖。
宋茵陈瞥了他一眼,随后拿起手里书,就朝他脑袋上砸了过去。
“看电影?看你大爷!”宋茵陈边抽边骂:“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学街头小混子泡妞,港片看多了吧你!”
那混子听着宋茵陈的骂声,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下,这一愣,脑袋就挨了好几下抽。
跟在混子身后的两个小混子见老大挨打,当即就要出手教训宋茵陈。
还没出手,就见他们老大开始求饶:“陈陈姐饶命!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刚没认出您来!”
宋茵陈哼了一声:“还去电影院不?”
混子讪笑:“刚都是开玩笑的,哪儿....哪儿敢请陈陈姐你看电影,叫璨哥知道,不得扒了我的皮!”
身后两个小混混不服气:“老大?”
混子一声吼:“闭嘴!这是你们大姐陈陈姐!”
“别!”宋茵陈收好书:“我不爱玩你们那一套,刘坤,你啥时候开始学这一套了?”
刘坤,从前跟在金璨屁股后头的小跟班,内向腼腆不吭声,打起架来倒是舍得下手。
宋茵陈实在无法将以前那个内向大男孩,和如今这个街头混子联系在一起。
“陈陈姐,你和璨哥离开的这两年,发生的事太多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没法子呀!”
小饭馆里,刘坤扒拉一大碗面下肚,一抹嘴和宋茵陈说起了他的心酸往事。
“当初我读书,都是靠你和璨哥接济,后来你们走了,我老子带着后妈和弟弟跑路,丢下半身不遂的奶奶在家里。
前年,我爷爷给平反,五金厂给了我一个工位。
早八百年不来往的二叔和大姑小姑都来了,轮番搁我奶跟前尽孝道!”
刘家老太太心疼孙儿,可也心疼儿子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就想着干脆把工位给卖了,把钱分给大家。
可刘二叔不愿意,他觉得刘坤他爸跑了,这工作就该是他的。
一家人吵的你死我活,气得刘奶奶摔倒在地上,屎尿拉了一裤子都没管。
向来不吭声的刘坤回到家一看奶奶躺地上,那一刻彻底怒了。
他冲进厨房抓了菜刀出来;“不就是要工位吗?来,今日咱就为这工位拼命,谁活到最后算谁的!”
他是真下死手砍,刘二叔和刘家两个姑姑吓得四下逃窜,觉得刘坤是不是疯了。
刘坤一刀划破掌心,握着带血的刀锋:“老子今儿把话撂这儿,这工位只能是我的,埋粪坑都得是我的!
你们要是谁敢把这工位给卖了,或是给亲戚朋友占了,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就灭他全家。
反正我老子不管我,你们可都是拖家带口的,死一个拉你们全家垫背也值了!”
刘家亲戚被这阵仗给吓到了,再也不敢来跟刘坤闹工位的事。
刘坤伺候完了老太太,回头五百块把工位给卖了,给自己存了300块钱,余下的钱都给刘奶奶吃药看病。
经历了这般变故,他越发觉得,只要人够狠,别人都怕你,就朝着这条路黑化了。
慢慢的,不要命的坤子哥,在这一片有了名头,居然收了几个小弟做了大哥。
“陈陈姐,从前璨哥说,人不狠地位不稳,所以,你说我不站起来,还不得叫他们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刘坤摊开的手心,那里还留着一道长长的疤痕。
宋茵陈摇头:“坤子,你听姐一句劝,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正值严打时候,各区都是有指标的。
你要是运气不好,刚好撞枪口上,叫人拿去顶任务,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事实上,刘坤比金璨还大一岁,可她这会儿没这意识,依然拿刘坤当年轻人看待。
刘坤上辈子的结局并不好,走上歧路拼着义气被人算计,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刘坤下意识想摸烟,手伸一半又收了回来;“陈陈姐,我高中没毕业,眼下工作也卖了,我.....我这.....也不知道干个啥呀!”
他都混两年了,你再让他改邪归正,他也不知道要去干个啥。
宋茵陈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做点小生意,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她这半年心思都要放在学习上,高考过后,肯定不能一直留在江城,这边得有个人帮忙打理。
刘坤这人脑子聪明讲义气,没有长辈管教,凭着一股子蛮力,才会逼着走上这条不归路。
刘坤挠了挠脑袋:“陈陈姐,我....我一没钱二没本事,这事,我能干吗?”
他倒是不在乎什么个体不个体的,反正单位上也没他啥事,能有个事做,还有啥好计较的。
宋茵陈肯定道:“我既是想让你一起,那必然就是可以的,只是,你以前那一套,可就不能再沾染了!”
刘坤讪讪;“你放心,若是有工作,我肯定不会再混日子的!”
宋茵陈打算在江城做日用品,后期在慢慢进军化妆品行业,毕竟她前世就是给人做彩妆起家的,重操旧业总比进军不熟悉的领域来的方便些。
江城和榕山县不一样,这里有钱人多,如今工业发展势头正猛,城里人手上不缺钱。
改革春风下,人们思想变化受大潮流冲击,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良好,甚至有那崇洋媚外的,对这些需求简直到了盲目的地步。
因而,宋茵陈很看好这一块市场。
刘坤听宋茵陈一番分析,诧异宋茵陈嫁人两年,说话行事老练之余,也对未来有了憧憬。
毕竟他二十出头,也该稳下来,努力打拼成家立业了。
说完正事,宋茵陈便提起王永;“你知道他眼下在哪儿工作不?”
刘坤一听王永的名字就嗤了一声:“你说别人我不晓得,这龟孙我可太清楚了,那王八蛋可不是个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