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从院门口一路噼里啪啦响了过来。
小孩儿们嘻嘻哈哈抢喜糖,周围妇人们感慨这许家和从前不一样了,儿子结婚,居然从乡上请的厨子过来办席面,还杀了一头大肥猪,可见这日子是真好了。
“你们说,光明是不是在外头挣着大钱了?”有妇人磕着瓜子小声与人嘀咕:“年底重新把房子给盖了,这才多久,又娶媳妇了!”
“我听说啊,不是光明挣着钱了,是光明媳妇田家那妮子挣着钱了!”
“咦,老田家吃绝户,那妮儿都是靠张厂长长大的,这挣钱的路子,是不是也是张厂长给帮衬的?”
“那肯定的,没看到今儿不但张厂长一家三口都过来了么,还是以长辈的名义送姑娘出嫁呢!”
“才不是呢!”有人神神秘秘道:“我听说啊,这光明两口子能挣着钱,都是靠建国那媳妇!”
“啥建国媳妇啊,人家早离婚了!”
“嗯,别说,这小宋瞧着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可见人家是个有本事的,可惜蒲家没福气,为了那么个寡妇,把这好好的媳妇给折腾没了,也活该有今日!”
周围人的议论,宋茵陈听见也假装没听见。
她看到不远处,带着弟弟的蒲芳芳眼巴巴看着她,想靠近又不敢过来。
宋茵陈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起身将蒲芳芳给带到许家屋后菜地里,摸出二十块钱给蒲芳芳。
蒲芳芳怯怯道:“大伯....不是,我....我不能要!”
宋茵陈将钱塞到她满身补丁的衣服口袋里:“自己想买啥就去买,别让你妈给发现了。
如果可以,就自己学着认些字。
你爸和你三叔小叔都识字,大胆去问他们,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的!”
蒲芳芳捏着钱,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嗯,大伯娘....呜呜,不能再叫大伯娘了!”
家里唯一对她好的人,可以后跟她再没关系了。
七岁的蒲芳芳,比同龄孩子更为早熟,知道大伯娘和大伯离婚了,知道奶奶他们一直骂大伯娘不要脸。
知道身上香香的,对她很温柔很好的大伯娘,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叫了。
“叫姨姨吧!”
宋茵陈摸摸小姑娘的头:“芳芳啊,不管生活多难,也要想办法走出去,不要一直留在这个家里,明白吗?”
蒲芳芳不是很明白,但她会牢牢记住宋姨的话。
宋茵陈回到桌上,就察觉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她抬头一看,就对上了蒲建琼充满仇恨的眼神。
蒲建琼身边坐着个瘦削的中年妇人,正唾沫飞扬跟人说话:“这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有了身子都不晓得,白瞎了我那大孙子!”
听她说话的老太太点头:“年轻人不懂事,可不得你多看着些!”
中年妇人回头,一巴掌拍蒲建琼胳膊上:“听到你姑奶的话没,以后在家里,可不许胡来!”
富贵婶小声跟宋茵陈嘀咕:“那婆娘泼辣又刻薄,跟建国他妈半斤八两,蒲建琼腊月里有了身孕。
她那儿子也不是个好脾气,吃醉了酒回来,蒲建琼给他开门晚了,一脚就踹了过去,当场就把娃给踹没了。
这没了就没了,这婆娘还怪蒲建琼没把孩子守好,他家这日子,难哦!”
宋茵陈收回视线,没再理会蒲建琼。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蒲建琼落到今日这地步,恨她着实有些可笑。
婚礼结束,宋茵陈就跟着张小伟一起回了市里。
钱有鸣拿了账本出来:“年前,你和小伟忙厂子开业的事,一直没空看看账本,咱今儿怎么着,也得把去年的账目给核对一下,好让你们心里有点数。”
电器生意不比服装厂,来去都是大件生意,这收支也不一般。
钱有鸣怕自己整不明白,特意从纺织厂请了个老会计,休息的时候过来兼职帮忙理账。
宋茵陈仔细翻看账目,见老会计做事认真把细,把账目做得很是清楚明了。
从去年夏天开业到过年,居然盈利了将近十万,这数字着实有些吓人。
张小伟在旁解释:“本来生意就不错,咱们听你的,给人送货上门还包安装,把供销社和百货大楼的生意都给抢了。
过年的时候,不少县上外地的人,都来咱这儿抢购,那一个月生意直接翻了好几倍。
所以,这钱一大半都是过年挣的!”
经济水平在上升,老百姓需求也在增长,过年那会儿不止电器生意好,服装店也是好到爆。
县上两家店过年利润突破三万,而市里这家店,生意并不比电器差,光腊月的盈利就达到了六万多。
年前没时间分红,等到田秀容许光明结完婚,大家一核对分红。
几家店铺分红,宋茵陈到手差不多十万。
而分红最少的田秀容也有三万八,便是李慧忙活了年关那一个月,也得了一千块的年终奖。
帮忙的徐见梅得了五百块,加上平时帮忙打工,林林总总收入了八百多,乐得小姑娘红了眼睛。
各自手上有了钱,心也跟着膨胀了。
钱有鸣将钱拍桌上:“小宋,我打算去临淮市再开一家店,你觉得如何?”
宋茵陈看向王二:“王二哥,你觉得呢?”
年轻人手上有钱,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澎湃的野心,宋茵陈是了解的,她想听听王二这个年龄最大的人,是怎么个想法。
王二面色沉稳:“有鸣,店可以开,但咱们在文崇市之所以开的好,那是金璨有关系,从货源到销售,都有人帮忙。
就是店面,也是小宋跟钱厂长打关系拿下来的。
可以说,咱们在文崇市的成功,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可你去临淮市,有那么容易吗?”
王二的话,让钱有鸣心头火热渐渐熄灭。
他有些不甘心:“可生意这么好,咱就守着这么一家店,不觉得可惜吗?”
挣钱的日子,那钱就跟弯腰捡来的一样,生怕自己弯腰不够快,钱就让大风给刮走了。
宋茵陈倒是想起另一回事:“你们对眼下的家具厂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