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山风冰凉,余文衍吹了风,身子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其实渡劫期的修士没那么怕冷,但这风打在他身上,却无端让他脊背蹿寒。
天极门后山深处有块无人敢入的禁地,禁地中住着那位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天极门老祖。
余文衍站在那金雕玉砌的大殿前平息了良久,终于叹着气迈过门槛,灯光透过层层纱幔化作柔和的暖黄色泽,空中浮动着如麝的香。
“渡玄山的人,到了?”帘幕后响起男人慵懒微哑的声调,余文衍小腿微抖,终究硬着头皮回了句:“禀老祖,到了。”
“人呢?”
“花放舟坚持要在山下小镇里落脚,弟子僵持不过,应了他。”余文衍道,双拳无意识的紧握,下一秒阴风乍起,暗色的灵力匹练夹杂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在他身上,他当即如断线风筝似的被人打出大殿,重重摔在大理石阶之下。
“废物。”燕修冷哼,起身扯过件素麻衫子随意披了,他下地,掀开那一重重烟茶纱幕,赤足走到余文衍面前,一双眸子是蛇一般的阴鸷。
“老、老祖……”余文衍颤声,连忙爬起来冲着那人叩了首,燕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脚边的男人,嗓音森冷似浸了毒:“本座让你把渡玄山的人带进天极门,你倒好,让他们在镇上住下了!”
“这般没用,你要用什么理由,让本座留下你?”他说话时语速不快,甚至称得上慢条斯理,却让人无端觉得胆寒。
燕修抬脚,轻松勾起余文衍下颌,强迫他与他对视,松垮垮的衫子不曾系好,仄歪歪露一线苍白如雪的肌肤,其上开着大片深浅不一的艳色红桃:“我给你三息的时间。”
“一。”燕修玩味的勾了唇角,眯起狭长的眸。余文衍费尽全力才让他声线显得不那么打颤:“老祖,这不是弟子不想留他们上山,实在是花放舟他狡猾得很,弟子怕强行留人反令他起疑啊老祖!老祖明鉴,弟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极门,为了您的大业啊!”
“是吗?”燕修挑眉,眼中攀上一线诡异的翠色,余文衍见状疯了似的点头:“是这样的老祖,且渡玄山此次派来的不止花放舟一位渡劫修士,至少还有一位一品剑修和修为不明的法修!”
“剑修?法修?”燕修收了脚,余文衍当即四肢一软趴在了地上,他仰头看了眼愈发深沉的夜,面上泄出点点郁色,“啧,麻烦。”
“算你命大,滚吧。”他转身拂袖,向着殿内走去,原本就被他打成了重伤的余文衍被袖风所击,瞬间又飞出去数丈,拦腰砸断了数棵大树,落地时几乎掉了半条命。
但他半刻也不敢耽搁,爬起身踉踉跄跄的便往山下跑去——他生怕稍一犹疑这喜怒不定的老祖就改了主意,要出手要了他的性命。
但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若死了,瑶儿该怎么办?天极门无数无辜的弟子又该怎么办?
余文衍倚着半山的一块巨石缓缓吐着气,费劲压制住浑身翻涌的气血,无力的闭了眼。
天极门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罪在千秋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