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样的澹台序,黎落脑子里瞬间冒出好几个词。
“拈花惹草”“招蜂引蝶”“妻妾成群”“情场老手”……
这人浑身上下都写着三个字——老司机!
黎落不由得眯起眼睛。
军医换好药,澹台序慢条斯理地拢好衣襟,他对黎落扬了扬下巴,话却是问燕擎苍:“燕老二,这是你那个人称小霸王的女儿?”
燕擎苍一听这个称呼就黑了脸:“澹台序,你现在是在我大魏军营里,说话最好注意分寸。”
“我要是不呢?”澹台序依然是那副懒洋洋,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二十年前我不就是这么叫你的,故人重逢,你怎么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燕擎苍气结,又想到什么似的,冷冷地说,“二十年前你我是敌人,今时可不比往日,乌犁对大魏俯首称臣不说,你也是被抬进我大魏军营的。”
“若不是我二十年前中了毒,谁对谁俯首称臣还不一定呢,至于你说的抬进来……不是吧,我明明记得是你女儿将我抱进来的。”澹台序笑眯眯地说。
燕擎苍勃然大怒,立刻拔出剑指着澹台序:“胡说八道!我女儿好心救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澹台序用两根手指捻住近在咫尺的剑尖,轻轻拨到一旁:“二十年不见,你这脾气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爱生气。”
“澹台序!!!”燕擎苍几乎快要被他云淡风轻的态度气吐血了,“少跟我套近乎,你现在是寄人篱下!再胡言乱语,我现在就杀了你,就地挖个坑将你埋了,让你们乌犁连尸首找不着!”
听了这话,澹台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若真的杀了我,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挖坑埋尸,把我的尸首交给乌犁,说不定还能换一笔赏赐。”
燕擎苍皱眉,收起张牙舞爪的姿态:“怎么回事?我听说乌犁内廷大乱,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皇孙谋朝篡位,把你这个储君赶出来?”
澹台序下了榻,拿起放在一旁的紫衣,本来想穿上,但是一看衣服上破了个洞,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他又放下了,背着手慢悠悠地接下燕擎苍的话:“事情比你想象的更严重,澹台烨杀了我父王,嫁祸于我,对乌犁来说,我现在是个弑父夺位,事迹败露后仓皇逃窜的罪臣——给我找身衣服。”
燕擎苍一愣,反应过来后问:“你这就要走了?”
“不走还留下来吃年夜饭吗?”澹台序有些好笑,“小娃娃不懂事,冒冒失失将我捡回来就算了,你这个老将怎的也这般不分轻重,我这样的身份,在燕家军中长留,若是传出去,乌犁不会放过你,大魏皇帝说不定也会对你起疑心。”
燕擎苍稍作犹豫,说:“留你在军营中确实不合适,要不这样吧,我在城中有处宅子,那边没有外人,你把伤养好再走。”
澹台序盯着燕擎苍:“你信我?”
“什么?”
“我方才说关于乌犁的那些话不过是一面之词,你信我?万一父王真是我杀的呢?你留我在家中,岂不是在窝藏杀人犯?”
“你若是想称王,不必夺位。”燕擎苍说。
澹台序跟他对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给我找身衣服。”
燕擎苍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应了一声,转身要去吩咐。
澹台序在他身后喊道:“别拿你的衣服啊,你汗臭,我不穿。”
燕擎苍:“……”
最后燕擎苍拿了一身师从云的衣服让澹台序换上,然后找来一辆马车,送他进城。
黎落和江浸月自告奋勇充当护卫,临上车前,燕擎苍把黎落叫到一旁,低声叮嘱道:“等到家了,安排几个人看着他。”
黎落小声问:“您是怕他跑了吗?”
“他要是想跑,没人拦得住。”燕擎苍说,“他身份敏感,咱家宅子也不是绝对安全,派几个人保护好他。”
黎落点点头:“好。”
燕擎苍想了想,又说:“这件事不用瞒着他,大大方方把人安排到他跟前,他能理解的。”
“行。”
上了车,黎落和江浸月坐在车辕上赶车,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
走了一段路,黎落频频回头去看坐在马车里的人,江浸月索性推了她一把:“想看就进去看呗,我来赶车就行了。”
黎落犹豫了一下,把鞭子交给江浸月,她一掀车帘子,钻了进去。
澹台序斜倚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坐没坐相,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黎落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认定他没睡着,于是清了清嗓子:“澹台……”
“叔叔。”澹台序接下话,他睁开眼睛,“小丫头,你得叫我一声叔叔。”
黎落撇嘴,但一想到他现在的年龄和身份,还是应了:“行,叔叔。”
澹台序笑了笑:“小丫头武功不错。”
黎落刚想承下这句夸奖,澹台序不紧不慢地续了一句:“就是警觉性差了点。”
黎落:“……”
想起自己跟他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澹台序受了伤,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当时那是……没注意。”黎落强行为自己挽尊,她错开话题,“叔叔,你成亲了吗?”
澹台序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反问:“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
“……成亲了对吗?”黎落不依不饶,她每问一句就凑近一点,“有没有纳妾?生没生孩子?”
澹台序是储君,传宗接代是责任和义务,就算他不愿意成亲生孩子,乌犁的王和臣子们也不会同意。
黎落都凑到他跟前了,澹台序也不慌,他突然扬手一甩袖子,黎落这个身体出于军人避险的本能,条件反射般往后一仰,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开了。
澹台序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你们燕家手握三十万大军,按理说不穷,怎么给军师穿的衣裳这般粗糙,既不美观也不舒适,属实寒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