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了一番,天亮后,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江浸月上车后才发现陈子规没来,她问:“不带姓陈的吗?”
“不了,他近来总是病恹恹的,让他在府中休息吧,拖着病体入宫,万一把病气过给宫里的贵人就麻烦了。”
“这宫里的人就是娇气。”江浸月吐槽道。
进到皇宫,在坤宁宫面见了燕后,黎落热情地向燕后举荐江浸月:“姑姑,我给您带了个人过来。”
“哦?”
“您不是想找个人切磋切磋嘛,我跟您的武功不在一个层次,切磋起来没意思,但她不一样,跟她切磋,您可以尽全力,她也不用放水。”
燕后来了兴趣,当即表示要跟江浸月比试比试。
趁着燕后去换衣服的间隙,江浸月不安地拽了拽黎落的衣角,小声问:“真要跟她打啊?她可是皇后。”
“没事,注意些别伤了她就成。”
江浸月:“……”
燕后换完衣服,让人取了木剑,几人转到坤宁宫后花园。
黎落没估算错,江浸月跟燕后武力值相当,两人切磋起来不分伯仲。
一开始江浸月还有些忌惮,怕燕后养在深宫身娇体柔,但两人连过了几十招还难分胜负后,她渐渐被激起了胜负欲,招式中不再有所保留。
眼看这两人越打越上头,黎落索性让人搬了椅子,颇有闲情逸致地坐在檐廊下观战。
燕后痴迷习武,可惜身在深宫,能和她“切磋”的女子几乎没有,外男又得避嫌,加上她贵为一国之后,行为举止都讲究“规矩”,是以她平日里只能得闲了在后院对着木桩子练一练。
难得遇上江浸月这个能痛痛快快打一场的对手,两人这一切磋,时间转眼过了大半日。
这一场燕后打得酣畅淋漓,直到宫人前来提醒该用午膳了,她还一脸意犹未尽,连用膳时都在跟江浸月讨论招式。
用过午膳,本该到了出宫的时间,但燕后扣着江浸月不让走:“若是宫外没什么要紧事,你们今晚就在坤宁宫过夜吧,明日再走。”
黎落欢快地应了下来:“好!”
江浸月:“……”
下午,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今年十五岁,刚及笄便嫁入宫中,一张小脸还带着未脱的稚气,说话奶声奶气,然而很有大家闺秀温婉大方的气度,见了黎落,她乖巧地说:“殿下听说将军入宫,想过来看看,但忙于政务脱不开身,便遣本宫过来陪同。”
“有劳娘娘。”黎落说。
说是来陪同,太子妃却没什么话说,安安静静陪着黎落坐在檐廊下,看燕后和江浸月过招。
比试了大半日,燕后有些累了,收起木剑转身到檐廊处歇息。
她刚坐下,太子妃立刻端上茶水跪在一旁伺候:“母后请用茶。”
燕后端过茶杯,见太子妃依然跪在地上,她眉头轻皱:“起来吧,同你说过很多次了,坤宁宫没那么多讲究,别总是跪来跪去的。”
太子妃小声说:“规矩还是要有的。”
“……让膳房送些糕点上来。”
“是。”
太子妃走后,燕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黎落凑过去问:“姑姑不喜欢嫂嫂吗?”
“没有不喜欢,这丫头很乖,规矩礼仪样样做得到位。”燕后说,“可就是太遵礼仪规矩,反倒显得性子古板,都入宫半年了,见了本宫和太子还紧张到不敢多说话。”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黎落说,她倒是觉得太子妃虽然年纪小,但很有执掌中馈的女主人气度。
“好是好,但是……”燕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
燕后压低声音说:“太子不喜欢。”
黎落一愣。
“太子性子随了本宫,爱说爱笑,太子妃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两人说不到一块。”
黎落问:“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娶她?”
说到这个,燕后语气八卦得不像在说亲生儿子的事:“太子妃是太傅的女儿,这朝中一半文臣都是太傅提拔起来的,原先本宫同太子商议,要娶的是太傅嫡长女,但纳采前夕,太傅嫡长女突然病了,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这一病,议亲之事眼看要搁置,这刚及笄的小丫头突然站出来,说她愿意入宫。”
黎落:“……”
“左右娶的都是太傅女儿,太子便同意了。”燕后语气里半是惋惜半是惆怅,“只是这男婚女嫁的,哪有嘴上说说那么容易,东宫的管事嬷嬷来同本宫说过好几次,太子跟太子妃到现在还没圆房。”
黎落差点被刚入口的茶水呛着:“啊……”
“你说这夫妻俩的房中事,本宫可怎么管呀。”燕后无奈地说,“问太子吧,不好,问太子妃吧,她年纪小脸皮又薄,本宫现在一看到他们俩一块来请安就头痛,脸拉得一个比一个长,活像本宫欠了他们银钱似的。”
黎落:“也是……”
“好在太子妃是个省心的性子,入宫以来一直安分守己,还为本宫分担了不少后宫杂事,太子满不满意另说,本宫对这个儿媳是欢喜的。”燕后说到这里,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就冲着这点,本宫得把太子看牢了,在太子妃生下长孙之前,太子不能纳侧妃,本宫的长孙只能由太子妃来养育。”
太子妃很快带着端了糕点的宫人折返回来,她亲手将糕点一一端上,又换上新茶,从顺序到礼仪,就像燕后说的那样,周全到没有一丝纰漏。
在坤宁宫待了一天,傍晚,太子魏崇过来了。
国事繁忙,太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色,但见了黎落他就笑:“兰兰,母后这般喜欢你,你不如在宫中多住一些时日。”
“我倒是想,但宫中规矩多,我又自在惯了,哪天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别的贵人,怕是会给表哥和姑姑惹麻烦。”
太子想起她的身份,知道她说的不无道理,后宫和前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谁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也罢。”太子又问,“你何时回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