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彪半夜得到储备粮仓被烧的消息,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匆匆赶过来时,粮仓里的火势已经蔓延开了,四处都弥漫着呛人的浓烟。
建在地下的基地消防设施不比地面上,水资源如此珍贵,不可能大量储备起来灭火,因此火足足烧了两个小时才被灭掉。
部下清点过后禀报厉彪,储备粮被烧了一半。
厉彪脸色铁青。
那两个值夜班的保镖被拖了进来,厉彪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放的火!!”
两个保镖吓得脸色苍白,一人不敢说话,另一个犹豫后,小声说:“老大,粮仓火势刚起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姑爷了……”
“什么?”
“就是、就是宋先生……”保镖越说越小声。
“你确定?”厉彪话虽然这么问,看表情已经信了三四分。
“我只看到一个背影,但应该是他没错……”
“去把宋长谦叫过来!”
宋长谦被“请”过来时,还穿着厉薇薇为他准备的粉红色拖鞋。
厉薇薇的住处离储备粮仓有一段距离,他这会儿对粮仓失火的事一无所知,只是看着厉彪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他下意识不敢跟他对视。
厉彪死死地盯着宋长谦,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见宋长谦眼神躲闪,厉彪先入为主把他的反应认定为心虚,一时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个念头。
比如前两次被借出去,却有去无回的八十多个人,连着两次都失败的计划,甚至于一年前他刚好救下厉薇薇……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
如果他打着投诚的旗号,实则是金乌八号派来的奸细,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放火烧粮仓,他心思何其歹毒,这是打算烧断天狼星的后路?
一念及此,厉彪眼神骤然狠厉起来,他招招手,立刻有保镖上前一左一右摁住宋长谦,把他脑袋朝下摁在地上。
宋长谦一脸茫然,感觉到危险来临,他连忙挣扎道:“老大,你这是干什么?”
厉彪怒火中烧,他一脚踹在宋长谦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宋长谦踹吐血了:“你还有脸问?”
这次厉彪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让人架走想冲进来阻拦的厉薇薇,亲自动手将宋长谦打得奄奄一息。
大概是顾忌着厉薇薇,厉彪没有直接要他的命,而是派人把他丢出天狼星基地。
宋长谦被丢在废土上,有将近十几分钟时间,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胸腔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厉彪虽然没打死他,但眼下的情况跟让他自生自灭差不多——
他没穿防护服,开来的车也在天狼星,虽然现在是夜里,见不到太阳,也不用忍受紫外线灼烧,但长时间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下,光是高强度的核辐射就够他喝一壶了。
他不想就这么死去。
末世初最艰难的时候他都熬过来了,绝对不能死在功败垂成的阶段。
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宋长谦爬起来,他辨别好方向,踉踉跄跄地往自己这次带出来的金乌八号小队落脚点走去。
三十多公里距离,他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否则就算不死在核辐射下,升起的太阳也会把他烤到面目全非。
此时距离天亮只剩下三个小时,宋长谦忍着浑身剧烈的疼痛,不断加快脚步往前走。
可他身上带了伤,越走疼痛越剧烈,内脏像被利刃反复刺穿一样,很快,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汗水,咬牙走了两个多小时,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干裂的地面上。
看着东面缓缓泛起的鱼肚白,宋长谦心头涌起一阵绝望。
他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他不甘心……
都说人死前会把过去几十年走马灯一样回顾一遍,宋长谦脑子里飞快闪过一幕幕往事,他后悔地想,如果自己不这么贪心,是不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境地?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四周气温渐渐升高,第一缕太阳洒在身上时,宋长谦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这时远处传来汽车碾过地面的声音,宋长谦一开始以为是错觉,直到那车在跟前停下,有人迅速奔过来喊了一声“宋队”,宋长谦才勉强睁开眼睛。
在认清眼前的人正是金乌八号护卫队成员时,他又惊又喜,话还没说出口,一口血先喷了出来,他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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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谦再次醒来,人已经在金乌八号医疗室了。
他手背上扎着点滴,皮肤又干燥又痒,浑身还疼得要命,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他这一出声,正伏案写档案的医生被惊动,立刻放下笔走过来:“宋队,你感觉怎么样?”
宋长谦张了张嘴,喉咙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声音,像极了生锈的车轮转动时的动静,医生立刻倒了杯水让他喝下。
润了润嗓子,宋长谦总算能说话了:“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一夜。”医生说,“你的内伤很严重,断了三根肋骨,右腿骨裂,脏器也不同程度受损,得好好养伤才行,不过你放心,感染已经控制住了,除了……问题不大。”
宋长谦一愣:“感染?”
医生眼神闪烁,语气里安慰意味浓烈:“这种程度的感染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损害,你不用担心。”
宋长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捋起袖子一看,自己手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皮肤泛着可怖的血红色,清晰可见的血丝像交错着缝在皮肤上的线。
“……”宋长谦脑子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他见过很多次,不过都是在别人身上。
这是核辐射感染造成的皮肤病变——虽然不致命,但眼下所有基地的医疗水平都无法治愈这种病变。
也就是说,他以后都得顶着这身病变的痕迹活着。
宋长谦颤着手去摸自己的脸,入手的触感全是密密麻麻的凸起,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他的脸也跟手背一样,被核辐射感染毁了。
医生见他露出惊惧交加的神色,故作轻松道:“宋队,男人不必那么在意外表,俗话说得好,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宋长谦突然疯了一样拔下手背上的针,把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股脑扫落在地,抱着脑袋哀嚎起来:“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