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怎样的变态神经病,才会弄出这种鬼把戏,难道城里的新娘子都有新婚夜折腾人的喜好和传统?
或者只有一个,只是让我倒霉的撞上了?还小梅星,小梅星是你叫的吗?我妈都没有这么叫过我呢!
“咳咳,不过呢,我还是可以对你讲解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
墨小水一本正经的咳嗽着,两手轻点空气,像是在弹钢琴,可是话说了一半,就猛然刹住,惊慌失措的双手联动,“哎妈不好,按错了按错了,哇……”
又是话说了一半,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容貌在怪叫中一下子淡化,然后在下一瞬,嗡的一声,坍塌消失了。
我不由自主张大嘴巴,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就塌了呢?
我紧跑几步,来到墨小水消失的地方,看了前面看后面,甚至还踩踏了几下,确定墨小水真的不见了,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这,这这……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段时间,难以解释的操蛋事一件接着一件,却还没有一件事情,能让我打心里感到害怕,一个大活人,竟然活生生的从我眼前消失了,上哪儿说理去?
突然,来自伟大地球无所不在的引力再次发出召唤,一把拽住了我的脚脖子。
我大惊失色,好嘛,墨小水塌了,现在轮到我了吗?
不……
这一瞬间,二十年的倒霉经历全部化作一种不着调的急智,我开始想象自己是一个大蚂蚱,正奋力抽紧腿部的筋腱……
事实上我真的蹦起来了,但是只蹦起三寸高,就被引力生生拉了回去。
然后我就坍塌,整个人漏了下去。
是真的漏了下去。
隐隐约约的我还感觉到一个像春河平原那么大的筛网,我在其中就像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子,唰的一下就坠落了。
所以严格来说,我不是坍塌,而是被筛下去了。
“咚!”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我直挺挺的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还遵循物理规则,弹动了好几下,才安稳下来。
此刻夜已深,没有什么人,只有倒霉的我两眼无神,大字型的摊在我一发挂墙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的喘着气。
实在是这漫长的一天,操蛋事太多,多到我无力挣扎,更不想推敲自己这是第几次自由坠落。
因为身体的疼痛不算什么,心里的伤才让我痛到经久不衰,恨不得把整个世界翻过来,让每一个人尝尝完全不讲理的倒霉,尝尝被当成沙子漏下来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秒钟,还是两秒钟,我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哦,零时零分了,好时间啊,阴阳交替,昼夜更替,新的一天开始的那个点。
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叮铃铃——”
好像有无声的铃声响起,而在铃声停止的刹那,我眼前的视界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乌沉沉的夜,终于显露出它最真实的一面——
每一棵景观树,都是一个小型的生态系统,正依次上演着惊险刺激的生死搏杀,并且层层递进;每一个不亮灯的房间,也是惊险刺激,依次上演着人生大戏,也是层层递进;甚至脚下的水泥地里,也有莫名的生物在缓缓的咀嚼着什么,听着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嘎嘣脆的感觉,而且还是一层层的递进,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竟然比白天还要热闹和残忍啊!
我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的直立起来,这什么鬼?难不成真的进化觉醒,能感知到黑夜了?
可是也太无稽了吧?被折腾一番就觉醒,真当这是玄幻小说吗?
还有,边上站着的土狗是什么意思?
就是乡村常见的那种黑不溜秋的狗,瘦骨嶙峋的,身上满是牛皮癣似的纹理,怎么还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它也要开始狩猎吗……
嗯?土狗?边上?
我总算从自己长长的反射弧里提取到了最紧要的消息,一只土狗,暗暗的潜伏在我身边,正要伺机而动呢。
见……见鬼了,这又是什么展开?
我几乎能够想象出,此刻我无奈而又疲惫的神情有多么沉重,还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心累,宛若实质一般,自有一种没完没了的节奏感。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知到,土狗猛然仰起脑袋,嘴巴也张开,露出獠牙利齿……
好啊,这才是正常展开呢!
我的身子瞬间绷紧,以一种叫人心疼的熟稔,再次观想大蚂蚱,并且成功蹦了起来,擦着张牙舞爪的小树林飞向远方。
难以置信,飞起来了,我竟然真的飞起来了——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滑翔,因为我是借助腿部的力量冲起来的。
这就很玄幻,但是不得不说很爽,是我晦暗的前半生不可比拟的。我不由自主的张开手臂,做遨游长空的姿态。
我仿佛聆听到鸟儿才能听到的天空之音,呼啸的凉风则围绕着我盘旋起舞,浓稠的黑夜不再是我畏惧的对象,反而成了我的地盘和底色。
同时撕裂的裤子也不再是我羞耻的对象,反而让我更拉风。
原来飞翔是这种样子吗?原来我真的能觉醒?并且拥有超能力?
那么,土狗应该追不上了吧?毕竟怎么看,它也不像是能飞的样子。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操蛋了这么久,总算有一件不那么操蛋、还有点小爽的事情了。
哼哼,这叫什么,这叫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会飞了,我的倒霉史,也将成为过去……
我抽了抽鼻子,颇为志得意满的转动头颅,像是巡视领地的老鹰,从这边扫向那边,却正好看到土狗皱皱巴巴的嘴脸,好整以暇的对着我凑过来的脸,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好像我没有飞,它也没有动过,我俩还在水泥地上……
“这……这就过分了啊……”
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接受不了现实与幻想的差距,我两眼一翻就要晕,土狗却好巧不巧的伸出粉红色的舌头,看那意思是要舔我……
“哇,不要!”
我鬼叫一声,条件反射的一仰头,就要夺路而逃,可是我忘了这是在半空中,那儿有路可逃。这一动不要紧,微妙的平衡被一下子打断,我像石子一样砸了下来。
“不要,哇!”
乌沉沉的夜空回荡着我凄惨的叫声,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自由落体式坠落。
更过分的是,土狗仍然紧随我而动,施施然的飘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