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皓月千里,万星如烛,照亮关山。
绵延千万里的擎天长城,同样也点亮了无数盏灯火,如同一条火龙横亘于北境。
天元关,位处于擎天长城最中央。
而在天元关的城墙走马道上面,正有四位老者在并肩前行。
周天流这位皓首匹夫,行走在最右边,双手环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他旁边是一位同样高大的老者。
这位老者身形极其巍峨,身高三米、膀大腰圆,如同雄伟的山岳。
老者的名字叫魁皇,当世最强的武者之一,脸上有一道狭长疤痕,乃是年轻时被妖王所伤,他没有运用修为淡化疤痕,而是将疤痕留着,并引以耻辱、日日提醒着自己。
武者达到巅峰后,双目都会明亮有神,魁梧的眼睛也是如此,他的眉毛浓密而英挺,形若大刀,斜插入鬓,看起来不言自威。
“我们当年来的时候,擎天长城还插着火把,如今只过了百年,千万里的擎天长城全都通上电,还用起了探照灯。”
魁皇话毕,准备拍周天流的肩膀,但被周天流瞪了一眼,只好悻悻然收回手臂,继续说道:“这都是你的功劳,你当教育总长的这些年里,每年都为擎天长城输送物质和资金。”
“如果没有你明里暗里地帮助,这千万里的擎天长城,如今恐怕还插着火把。”
“你别给我扮红脸!”周天流没好气道:“我来擎天长城找你们,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好话!”
魁皇左手边的一位枯槁老者,当即面无表情的问了句:“那你想听什么话?”
这位老者身穿一袭浅蓝色的干净道袍,头戴一顶古朴道冠,因年岁太高而显得消瘦,皮肤如同久经风霜的古树皮,沟壑纵横,浑浊的眼睛满是死气,仿佛将要不久于人世间。
但是,老者身上的气质却显得超凡脱俗、不染尘埃,他就是九州所有修士的祖师爷,林朝宗。
林朝宗有两百岁高龄,他是四人里年纪最长者,而且他在修士道统里的辈分,无人能出其右。
九州只要是修士,无论是剑修、法修、儒修、释修、道修、妖修、魔修、鬼修、巫修,只要见到林朝宗,通通都得喊一声:祖师爷爷。
“你是打算扮白脸了!”周天流看着林朝宗,问道:“我日你的坟,你怎么还不死啊!”
“我什么时候死,这可不好说。”林朝宗的脸上未见怒色,嘴里却阴阳怪气道:“但我看你面带黑煞,估计要死在我前头。”
李英奇对自己阴阳怪气,周天流可以忍着,但对别人可没好脾气和好脸色。
“沃日尼玛!你是不是想死啊!”周天流骂骂咧咧,他撸起袖子便准备开干……
魁皇当即按住周天流的胳膊,劝道:“老林都一把年龄了,你要是把他伤了,那可就不交差啊!”
周天流气愤道:“他一把年纪就敢倚老卖老,我打的就是这种混账玩意!”
“老子当教育总长,这些年在外面辛辛苦苦,天天为擎天长城输送利益,结果你们捅了这么大篓子,我他妈还说不得了?”
“你们知道死了多少人吗?二亿多!还都是年轻的学生,这后面可是两亿多个家庭!”
“我被迫引咎辞职,我他妈认了!”
“但他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这些年给你们送的物质和钱,全他妈都喂狗了啊!”
含妈量极高的一番话结束后,周天流又补了一句:“哪怕是狗也喂熟了!”
魁皇好言劝道:“咱们一把老骨头,要是打起来了,岂不是让小辈看笑话嘛!”
“谁都知道你关心擎天长城的事,教育总部刚出台的新规,你就火急火燎跑过来了。”
魁皇直话直说道:“所以你就别和我们装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周天流当即说出此行最关键的问题:“教育总部要软封杀你们,要让擎天长城慢慢淡出视野,以后兵源也会越来越少,你们就说怎么办吧?”
林朝宗问道:“这是谁颁布的规定?他为什么要颁布这个规定?”
周天流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每年拿那么多钱和资源,可还是让妖族溜进了九州,必然有人会站出来反对!毕竟每年那么多资源!”
“虽然这就是妖族的企图,目的就是削弱擎天长城的实力,但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还有很多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人族承平太久,早就忘记了妖族的恐怖,除非亲身来到擎天长城,要不然没人会让出那么大的蛋糕。”
很多人都只讲眼前利益,比如前世的崇祯,他问大臣借钱发军饷,最后只募得二十万两银子。
后来闯王带兵进京,他不仅把这些人砍了,还缴出了七千万两银子。
周天流继续说道:“我当职的百年里,教育总部每年都为你们宣传造势,很多人可能因此觉得妖族不足为惧,觉得哪怕没有擎天长城,妖族也不敢南侵九州。”
“而且这次死的学生都是富家子弟,很多人为此迁怒你们和擎天长城,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谁让你们擎天长城出了内奸叛徒!”最后四个字,周天流咬的很重。
三人闻言都沉默了,出了内奸叛徒,这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
魁皇率先打破沉默,忧愁道:“如今的生活条件好了,年轻人越来越怕死,兵源也随之越来越少,要是让擎天长城慢慢淡出视野,以后谁还来这里。”
“如果真的任由教育总部执行这条规定,恐怕要不了多久,擎天长城就会不告而破。”
妖族时不时会攻城,人族也时不时会出城杀妖,兵源一直在损耗,后续要是没有兵源补充,没有人来此驻守,擎天长城必然不攻自破。
林朝宗修行两百年,一颗道心早已波澜不惊,此时也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杀人诛心,妖族可真够厉害啊!”
武者都是藏不住情绪匹夫,魁皇满脸忧愁道:“毕竟是两亿多条鲜活的年轻生命,谁都知道妖族用心险恶,但咱们却没理由狡辩,简直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人族承平五千年,谁都没料到妖族会有这次伏击,所有人都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件事,谁都没有错、但却是谁都错了,无论是擎天长城、还是周天流。
明明是妖族犯的事,但怒火发泄不到妖族,所以只能发泄到自己人,自己人还没有理由狡辩。
周天流也是满腹牢骚,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站在最左边的一位老者,“琨钧,你难道不说两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