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吃完馄饨面沿着主街继续朝前走。
来到一片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的街道,不少穿着各色纱衣的清丽女子站在楼上调笑过路的男人们。
门口的姑娘见势挽着他们的胳膊往楼里带,小穗儿看到这些脸色不好,任她年纪再小也看出这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拉拉李月凝的袖子,小声叫了一声娘子。
李月凝站定看了一圈,与其他花楼的热闹不同,春归楼门可罗雀,门口稀稀拉拉站了几个女娘,明显心事重重。
他们一行这么打眼都没人来问上一句,倒是旁边花楼的人跃跃欲试被谢拾的冷脸吓回去了。
李月凝摇摇头,“这条街春归楼方位俱佳,可惜了。”
谢拾,“月凝觉得如今该走哪步了?”
“既然来了我就替你亲自再下一剂猛药吧。”李月凝抬步朝春归楼走去。
“娘子您想做什么?那不是您该去的地方。”小穗儿拉着李月凝不让她去。
李月凝,“怎么了?”
小穗儿都要哭了,“娘子去那腌臢地方做甚?若被人知晓名声不要了吗?”
“我现在有要事做,要么你跟我一起,要么让白衣陪你在外面等。”李月凝的话显得无情极了,跟在小摊贩前给小丫鬟买首饰是两个人。
谢拾和李月凝走了,留下小穗儿在原地跺脚抹眼泪,白衣也很诧异。
李月凝,“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谢拾,“有点儿,你先前还给她买了不少首饰,转眼又说这样的话,让我觉得你像.....”
“像什么?像春归楼的嫖客啊。”
谢拾捏捏她的掌心,“这是你自己说的。”
李月凝嘁一声,“小穗儿年纪不小了,跟着我可以单纯,但是不能拖后腿,我知道她是关心我,若过度的关心成了绑架我行动的束缚,大可不必。
谢拾,我跟你说过,我不是好人,我渴望爱,但是若这份爱变成负担,我不介意扔了他,负重前行恕我还没到那境界,
而且到目前为止我没有找到我能为之付出的理由。”
“真无情。”谢拾觉得李月凝冷静到可怕。
就在李月凝和谢拾脚踏进春归楼时,后面跟上来的小穗儿轻轻唤了一声娘子。
“哎哟,郎君来啦,快,快去叫弦歌娘子,就说郎君来了。”春归楼老鸨丽娘顶着厚重的脂粉上前招呼道,眼里丝毫没有李月凝。
谢拾,“今晚歇业,大门关了吧,让紫衣来见我。”
这情形也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谢拾索性让关了门,这两天楼里人心惶惶,无心打理,现在连东家郎君都亲自来了,这下春归楼要出售的消息被坐实。
谢拾拉着李月凝径直上了三楼的一个雅间门口,这间房是专门留给他每月查账用的。
刚推开门,侧方响起一道娇柔喜悦的声音,“郎君~”
李月凝四人回头,身着粉衣的娇俏女孩儿面带笑意的款款走来,与楼里其他娘子身披纱衣不同,女孩儿比李月凝更像一个大家闺秀。
“你谁?”谢拾疑惑,楼里又进新人了?
弦歌委屈道:“我是弦歌啊,郎君不记得了吗?”
谢拾看向李月凝,见她一脸看戏的表情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袖子下抓着李月凝的手紧了紧,“我不认识她,我们先进去。”
李月凝被他拉着进了房,房内燃着松香,清雅至极。
后面进门的弦歌这才把视线放在李月凝身上,见她梳着妇人发髻,又与谢拾走的极近,心里一个咯噔。
紧接着进门的紫衣躬身道:“见过郎君,夫人。”
弦歌的身形微不可察的轻晃了下,强自镇定的笑道,“原来是夫人,弦歌怠慢了。”
这一副主子的做派把李月凝的视线吸引过去,“弦歌?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弦歌吗?”
弦歌,“夫人雅量。”
“闻弦歌而知雅意,睹远物而知情意,好名字,弦歌娘子,坐吧。”李月凝朝她招招手。
见弦歌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李月凝,“紫衣,上茶。”
“是。”
一句话李月凝反客为主。
“三哥,你不是有事要跟紫衣说吗?去忙吧,我与弦歌娘子一见如故,就不陪你去了。”李月凝带着撒娇口吻朝谢拾道。
从前都是谢三郎,谢三哥,谢拾的叫,如今只一句三哥让谢拾心里生出别样的思绪,被李月凝掐了 下手指,才缓过神,“好,那我等会儿来接你。”
看着他出门,李月凝摇头轻笑,“你看他跟个孩子一样,哪里有做人夫君的样儿。”
弦歌强撑的笑微僵,“几日不见,不想郎君都成亲了。”
其实她已经很久不见谢拾了,却还是这样说。
嘟嘟~
小穗儿端着茶盏点心进来,看了一眼弦歌才道:“夫人,郎君让奴婢端些茶点让你吃着玩儿,还说这是春归楼的招牌点心,您要是喜欢就把庖厨带回去日日给你做着吃。”
李月凝不信这是从小穗儿嘴里说出来的话,闻言点了下她的额头,“贫嘴,出去吧。”
谢拾确实说过这是春归楼的招牌点心,也说过让人学了做给李月凝吃。
只是小穗儿觉得这个叫弦歌的看着郎君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肯定不怀好意,就自作主张的这样说了,没想到被娘子识破了。
小穗儿脸红红的下去了。
李月凝似在和弦歌聊家常,“我与三哥幼时定亲,及笄后他便亲自去江宁接我回来成亲。
不巧前些时日我爹意外去世,我还在孝期不便大办,所以只有一些亲近之人知晓。”
弦歌咬了下嘴唇,亲近之人吗,她确实排不上号。
心里一时有些酸涩,“郎君也是心大,竟然带着自家夫人来这烟花之地,回头我定要好好劝劝他。”
被自家男人带来这花街柳巷,可见也没把你放在眼里。
李月凝诧异,上下打量了下弦歌,“我以为弦歌娘子是不同的?”
说罢语气有些蔫蔫,“原是我自己没看清吗?给弦歌娘子添麻烦了。”
弦歌被李月凝的话噎的不上不下。
弦歌说李月凝没被谢拾重视。
李月凝却道我把你当同等身份对待,你却自降身份提醒我,你只是个烟花女子。
知道自己是烟花女子便离郎君远一些。
弦歌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