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二人终于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给李月凝盛好饭,李月凝一口鱼汤,一口蟒肉吃的欢快,谢拾也一改往日斯文的形象,着急忙慌的往嘴里扒拉饭食,一时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剩吸溜吸溜喝汤,以及筷子碰撞碗盘的声响。
半刻钟后,李月凝放下碗,摸摸肚子,
看着面前一堆鱼骨头,长长吁一口气,“果然日子过的太舒坦,现在连这点儿饿都忍受不住,人变娇弱了。”
谢拾轻笑,“现在不比你那时候,没必要强忍着,你又何苦难为自己。”
李月凝认真道:“居安思危,居安思危懂吗?
我本以为自己手握秘宝,能打他个出其不意,没想到这一次差点儿大意失了荆州,
还让我们随时陷入危险之中。
看来打铁还需自身硬,凡事总不能想着依靠空间了。”
有时候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往往是成败的关键,
这次若她没有把重心放在寒王身上,在一早知道假紫杀吸了别人功力时,
多几分顾虑,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想到这,李月凝自责道:“谢拾,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我不该没听你的。”
谢拾没说话把碗筷收拾好放到一边后,拿过一旁的棋盘,这是那晚李月凝说服他的用具,一副和围棋同为六博之一的,象棋。
谢拾依次在楚河汉界两边摆上红黑棋子,帅(将)、士、相、车、马、炮、兵(卒),7种棋子组合成16枚,双方一共32枚棋子。
摆好后,谢拾点了点兵,看向李月凝道:“来一局?”
李月凝挑眉,“你不累啊?”
“累啊,可我不想你自责,这次换我说服你。”谢拾眼底是跃跃欲试。
李月凝调转棋盘,自己执红棋,谢拾执黑棋,“我喜欢主动出击,迎战吧,谢拾。”
“好。”
楚汉争霸时,刘邦和项羽为了争夺荥阳,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四年,胜负未分,
后来项羽粮草告急,便与刘邦约定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鸿沟以西为汉,
鸿沟以东为楚,这边是鸿沟之约,
后来韩信在军中为给将士们打发时间,
在六博的基础上发明了象棋,鸿沟便是棋盘上划分楚河汉界的由来。
李月凝点在红兵上往前挪了一步,道:“你看,这像不像我们?”
谢拾在另一头把黑卒也往前推一步,与红兵仅一河之隔,李月凝再往前挪一步,谢拾的卒就会死,然而她没有动。
谢拾道:“在大晋,除了少数人,我们都是这兵卒。”
“既是兵卒,即便你有些价值,可你的地位决定了,
你连回头看一眼身后保护的是谁的资格都没有,
大部分时候,兵卒都被当做了弃子,
早早便牺牲了,历史洪流中没人会记得兵卒。”李月凝说完,
毅然决然吃掉谢拾的红兵,“可,过了河的兵卒,虽只能横着一步一步的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有权利向前,向左还是向右走。”
象棋中,黑色代表项羽的项氏子弟军,红色代表刘邦的汉军,有红先黑后的行棋准则,代表楚汉争霸,刘邦先攻打楚国的事实。
谢拾的车吃掉了李月凝的卒,“身先士卒,当记一功。”
“也只有亲自动手的车马炮能暂时记得他的牺牲。”李月凝问:
“你说比起兵卒士相,车马炮的作用更大,
可击杀至敌军阵营,为什么在棋盘上反倒离将(帅)最远呢?”
谢拾拿相的手一顿,看向一字排开的,将士相马车,
车在最边上,炮则在更远的地方,
思索片刻,谢拾不确定道:“为了以防敌军来犯?
可随时出兵迎敌,就像镇守边关的司将军?”
李月凝没有回答,而是道:“你看啊,离开权力中心太久,你的车马炮便回不去了,
哪怕偶有回头,可还是在敌我双方徘徊。”
谢拾仔细观察,马踏飞日,在和李月凝的马周旋,哪怕在被她的马赶回来,还是逮着机会再次潜回去,“这能说明什么?”
“司将军提议让将士家眷前往西北安定,被朝廷驳斥了,是这样吧?”李月凝问。
谢拾点头。
李月凝点点棋盘,“你是帅,他们却不受你控制,圣上曾经很器重司将军,但是他已经离开邺城多年,
是否在西北盘踞做大?
能力越大,本身就是对皇权的一种威胁,
无关忠心与否,只因为他有造反的能力,
曾经司将军有多被圣上倚重,现如今就有多提防。”
谢拾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什么能反驳,“可司将军刚刚收复西北不久,
有他在,草原忌惮他多过.....”
还没有说完,谢拾便回过神,连他这个平头百姓都明白的道理,
圣上和邺城的百官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想的多,怪不得,司将军回朝不久,就被弹劾有谋逆之嫌,“你觉得司将军会被圣上.....”
谢拾手在脖子下面横拉了一下,表示他会死吗?
有句话叫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月凝,“好在那位司将军很聪明。”
谢拾眼睛一转,“你说寒王?”
“我也是今日在路上才想到。”李月凝在棋盘上斜走了一个士挡住谢拾的车,
“想来司将军已经上交了兵权,以此来向圣上表明,他并无朝臣所说的谋逆之心,
迁徙流民是为了大晋长治久安,
而让皇四子萧楚寒去封地,更是一步妙棋。”
“怎么说。”谢拾放下棋子,目光炯炯的看着李月凝。
“此前太子之争已经在成年皇子中,愈演愈烈,
到了圣上不得不立下储君以安民心的时候。
有了迁徙西北一事,储君这件事至少能再拖上一年半载,
圣上既然封了寒王,还能借机再封几位王爷,
把成年的皇子全部封王,至于封地,
随便指几个地方,落个空户,再许几个虚职便能打发,
毕竟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块地。”
谢拾,“所以你是觉得,圣上最属意的储君还是寒王?
西北这一遭,是为了考验他,
也是考验群臣?”
李月凝点头,“寒王若在西北做出功绩,他日再回邺城,就是他掌权之时,
谢拾,这可是个好机会,不但是勤王,还是救驾。”
谢拾握了握拳头,松开又攥起,几次来回,很是纠结。
李月凝道:“别怕,我想好了,到时候把他引到无人偏僻的地方,
就把他放进空间,在这里困住他,再慢慢消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