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胜的消失是在李文卓出殡那天凌晨,当晚守灵的人很多,李文胜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绑走,一定是被欺骗或被诱骗出自家后被绑走的,根据这一判断田晓生重点从这晚入手展开侦查。他了解到当晚的情况,根据那晚在场人的叙述,李文胜应该是在当晚十一点钟以后消失的,因为在十点多钟,李文胜还给其大伯的手机找来充电器,但李文胜的具体消失时间不好确定,因为没有人会未卜先知的去观察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的活动,而且还是在那种忙碌的情况下。那晚,很多族人并没有睡觉,他们多数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打牌,谁也不会过多关注其他人。
不过那晚的一条信息倒是引起了田晓生的注意,是一条无名号码发来的信息,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三分,内容是“出大事了,上次那女孩的事情,赶紧过来,老地方见。”
这条短信可以说给田晓生侦破案件带来的希望之光,他判断李文胜应该就是接到这条短信后出去的,在这之后就消失了,可奇怪的是在这之前田晓生就调查过当晚小区每个大门的视频监控,却没有在那晚看见李文胜出小区的身影,难道这个老地方就是在小区内?还是李文胜没出小区就被人给绑了然后秘密的控制起来?
田晓生推测发来这条短信的人一定是李文胜非常熟悉的人,也就是说是他身边的人,信息上所说的“出大事”会是什么事?因为手机并不是李文胜原来的手机,这条信息是通过后台查询到的,通过后台查询是无法查出保留在手机上的联系人的信息,之前在那栋烂尾楼处找到的装有李文胜电话卡的手机因为是新的手机,所以那个手机上并没有这条信息。发来这条信息的号码的机主很快被查清楚,这个手机号码不是别人,正是罗二娃。
于是专案组赶紧联系了罗二娃这个手机号,但这号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专案组又通过后台调出罗二娃的住址,田晓生带人前往罗二娃家,找到罗二娃父母。罗二娃父母是水产市场摊贩,当他们听到是市公安局来调查罗二娃时并不感到意外,还没等警方问两句,罗二娃父亲就挥手说让警察赶紧带走这个坏蛋。
罗二娃父母对这个儿子简直是失望透顶,要不然也不会是这样态度,正如罗二娃父亲所说,他一开始就相信罗二娃杀害了林秀芝,当时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他们内心也很悲哀,因为他们跟林秀芝家原本就是一条街道上的邻居,两家很早就有交集,为此,罗二娃父母还特意去看望过林佑,给了林佑家一笔补偿,但没想到最后这罗二娃居然无罪,这样的结果让罗二娃父母都无法接受。罗二娃父母为人耿直本分,却养出这么个为非作歹的儿子,所以,他们对自己的儿子的德性是非常清楚的。
这次警方来询问罗二娃的情况,其父亲说罗二娃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他说这是罗二娃的生活常态,整天在社会上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不缺吃喝,玩的高兴,一年是没有几次归家的,至于罗二娃这个号码,其父母并不知晓,但也不觉得奇怪,可能是用于干些不正当的事所办理的,从来没有用这个号码跟家里联系过,罗二娃父母只有罗二娃一个用于联系的号码。
于是警方与罗二娃的这个号码进行联系,但同样联系不上,看来,李文胜的失踪跟罗二娃和罗二娃当晚发的那条短信有着紧密的关联,但罗二娃行踪不定,警方在调查罗二娃父母提供的罗二娃可能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并没有发现罗二娃的行踪,这条线索只能暂时搁置。田晓生将案件的突破点再次锁定在李文卓死去的那晚。
在调查李文卓死亡当晚小区大门监控过程中,田晓生发现监控当中李文卓在下晚自习回家进入小区时走路姿势很不对劲,在她进入小区门口时,她的步伐明显缓慢许多,而且走路姿势晃动明显,她的手总是将身上穿着的那件宽松的羽绒服的右边拉起来一些,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不自然。但根据当晚李文卓母亲的描述,她跟李文卓进行沟通时发现李文卓很正常,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可见李文卓在当晚身体是正常的,精神也是正常的,这有点怪异的举动又是出自什么原因呢?
那天,因为气温骤降,李文卓在下午放学回家后换了件宽松的羽绒服出门,监控当中显示,李文卓穿着这件衣服去学校,在出小区大门时行走动作都很正常,回来时却有些不正常,而且身体状况没有其他问题,所以田晓生判断李文卓穿着的那件宽大的羽绒服下可能藏有玄机。
田晓生找到李文卓的母亲,这时,李文卓的母亲精神已经恢复正常,但身体还是非常虚弱,她躺在病床上,眼神黯淡无光。
田晓生在问候过一番后就直奔主题说:“这件衣服你有没有印象?”田晓生将一张截屏照片递到李文卓母亲跟前。
李文卓母亲看着照片上李文卓的身影情绪激动起来,她哭着说:“知道,这件衣服是头年里我陪着她一起去买的,就在那家商场里买的,当时我看不上这件衣服,宽宽松松的,又没有版型,而且花色也不好看,但文卓喜欢,他说这件衣服就是当今时代的潮流,于是就买下了。”
田晓生:“那这件衣服现在在哪里你记得不?”
李文卓母亲:“李文卓的衣服在她下葬那天都已经烧了,书、玩具、手机什么的都烧了,家里不会留死人的衣服,只留下她生前一些饰品之类的。”
田晓生:“烧了?你仔细想一想,在烧李文卓衣服时有没有发现有这一件衣服?”
李文卓母亲摇着头说:“衣服太多了没有印象了。”
田晓生皱起着眉头问:“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李文卓母亲还是无力的摇着头说:“真的没有,谁会刻意在乎她的一件衣服?人都没了。”
田晓生:“你知不知道李文卓生前跟一个网名叫‘坠落在地狱的天使’的人进行过聊天?而且聊天很频繁,长达六年之久。”
李文卓母亲:“我没有听说。”
田晓生:“你的孩子,而且还是在这么个年龄阶段,你都不关心她的成长?特别是心理方面是否健康?”
李文卓母亲:“李文卓不是那种很调皮无事生非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虽然有时候她有些刁蛮,但都是情理之中的,我没必要过多去干预她的思想和行为。一直以来,她的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差,我们虽然对于她期望高,想让她学习成绩更好,但也不是那种非学习好不可的,所以,大可不必过多给她施加压力。”
中庸,平淡,不起眼,往往是隐藏最佳的手段,田晓生想到,又说:“你看到的只是她的表象,你太不了解你这孩子了。我告诉你,李文卓很大可能不是死于自杀而是死于他杀你信不信?而且这种他杀却是那种被教唆引起的自杀。”
李文卓母亲惊讶的看着田晓生问:“你说,文卓的自杀可能是因为别人的教唆?”
田晓生:“我们在调查李文卓生前的通讯聊天记录时发现了可疑的点,一个网名叫‘坠落在地狱的天使’的网友跟李文卓灌输那种极为消极厌世的思想,从六年前就开始了,他将人性的黑暗面无限放大,以至于让李文卓认为这个世界就是黑暗的,人类的世界就是可耻的,是罪恶,是惩罚,是要接受上天洗礼的。所以,我们认为李文卓的自杀可能来自于这方面思想的诱导。”
李文卓母亲:“天啊,我一点都不知道,六年前,那时候李文卓才十二岁。”
田晓生:“看来这个人是处心积虑已久,而且这个人早就对你们家的情况非常熟悉,对李文卓的习性也非常熟悉,六年前都是这样,所以,这个人应该跟你们家走的近关系好,在你印象中,你觉得谁最为有可能?”
李文卓母亲思索着说:“真不好判断,我们家四口人,包括华姐在内的话是五个人,都是一家人,李德忠虽然朋友多,但他交友还是谨慎的,一般不会让别人知道家里更多事情,再有就是李德忠的兄弟姊妹几个,但关系都很好,他们也没有这种动机对文卓使坏,也没必要啊。”
田晓生:“你觉得华姐的可能性大不大?”
李文卓母亲:“不大可能啊?他跟我们相处的很好,而且她人很老实很本分,从来不提过多要求,她没有儿女,要不然我们还会给她孩子解决工作问题。”
田晓生:“你说,她会不会正是出于没有儿女这一原因对你们家产生嫉妒而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李文卓母亲摇着头说:“一个节俭追求又低的人,她会嫉妒别人什么呢?”
田晓生好像被李文卓母亲的话提醒到了,说:“是啊,追求低也就不会羡慕别人很多。李德忠一直认为蒋文兵是背后的黑手,但他不肯给我透露太多,只说蒋文兵曾经因为拿不到项目而威胁过他,你认为李德忠这样肯定蒋文兵是幕后黑手的依据是什么?”
李文卓母亲:“还不是出于对对方的嫉恨。我认识李德忠时就接触过蒋文兵,这些年他跟我们家走的也近,很多项目也是李德忠给他的,但话说回来,他也给我们家办了不少事儿,不管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事到如今,我们家已经落到如此地步,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我们这个家出事儿是迟早的,这么多年,李德忠跟蒋文兵狼狈为奸在外面干了不少坏事儿,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些皮毛。后来,他们出现了矛盾,而且越来越大,主要是因为很多好的项目李德忠给了他三弟,这引起了蒋文兵的不满,最后矛盾扩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蒋文兵不光威胁过李德忠,而且还动用过其他关系整过李德忠,但李德忠必定扎根这里多年,关系网也非常广,没让蒋文兵得逞。李德忠认为蒋文兵是不会给自己留活路的,一定要整垮自己,所以会这么认为。”
田晓生:“你认为李德忠这样的判断是否正确?”
李文卓母亲:“我从来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就一妇道人家。当初来到李家时他们家就给我立下规矩,我不能参与到他们家族产业当中,他们担心我会从中搅合。他们几兄弟也很团结,老大为人本分守规矩些,从政多年直到现在快退休也没有听说有什么过分的传闻,所以至今还在市司法局这种权力不是很大的部门当负责人。老二李德忠就不用我多说了,相信你们在调查他的通讯信息时已经发现了他的种种劣迹。他们家老三当初接管了其家族的一部分产业,这些年他所管理的产业逐步扩大,在东阳市已经超越了蒋文兵,而且还在逐步扩大,李家从商从政的都有,在当地的势力根深蒂固,这还是李德忠家直系亲属的家业,更别说三代以内的,那家业更大,家族势力更强。李德忠当初为了能在本地发展仕途,他的户口和身份都不在其亲生父亲名下,而是在别的市区的一位亲属名下。我不过是相夫教子,早些年,心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后来孩子逐渐上学,我这个全职太太没有太多的事情,就渐渐染上的赌博恶习。李家有钱,根本不在乎我在外面赌博输钱之类的,只要不撼动他们家族政商两界的地位,一切都好,所以,我也就疏于对孩子的管教,才导致两个孩子出现了问题。哎!报应还是来了,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结下什么样的果,怪谁呢?”
正当李文卓母亲倾述着,李德忠回来了,他推开门进来,李文卓母亲见李德忠进来立刻收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