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你看我的练得如何？”
夏凉将手一抬，韶华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做了个完美的收势，转过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陌尘。
“嗯，这套追风逐影，你练出了其中的几分意境。”陌尘目光中有着淡淡的赞许。
“啊，才几分啊。”夏凉顿时垮下脸，她明明觉着已经和师父教的动作一模一样了。
“过犹不及，凡是不必太过强求……”
“顺其自然便好。”
夏凉自动自发地接过了陌尘的话，嘟了嘟嘴，道：“师父，这话你都说了不下三百遍了。”
陌尘被打断了话，倒也不恼，只是无奈地叹了声：“你知道便好，为师便不多言了。”
“别啊，师父，你就多言呗。”
夏凉讨好地笑着拉住陌尘的衣袖撒娇：“我巴不得师父与我多说话呢。刚来的时候，师父基本两天才和我说一句话，如今好不容易盼得师父多说几句，我喜欢的紧呢。”
陌尘低笑一声。
“你这嘴，惯会哄人的。”
夏凉嘴角弯起，露出浅浅的笑涡：“我只哄师父一人。”
夜幕低沉，天空中只能隐约看见几颗黯淡的星子，月色却是异常明亮。
浅蓝的湖水映着粼粼银辉，夏凉临着湖水而立，身旁站着白衣翩翩的陌尘。
微凉的风划过晶莹的树梢，两人的衣带被风吹得纠缠在了一起。
夏凉看着两条交缠着的素色衣带，突然出声道：“师父，你说，一个人若是心中生了不该有的妄念，该怎么办才好呢？”
陌尘的声音清冽如山泉，缓缓开口道：“只需秉持初心，妄念自然可消除。”
夏凉唇边泛起一丝苦笑，闭了闭眼。
“师父，你有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吗？”
“既是做了，便没有所谓的后不后悔。”
听见那淡漠如水的声音，夏凉默默攥紧了隐在衣袖内的手，再开口，声音不禁带上了一丝颤抖：“那，师父，你可曾有过心痛，哪怕是半分？”
陌尘看向夏凉的眼中很是不解：“凉儿，你这问的是何问题，为师为何要心痛？”
“是徒儿妄言了，师父不必在意。”夏凉笑着，眼底却是铺开了一层化不开的悲凉。
“可是最近修炼的累了？”
陌尘抬手轻轻抚着夏凉的头，温言道：“别太逼着自己，怠惰些也无事的，万事都有师父。”
夏凉轻笑出声，眼中含着点点莹光：“师父，你这样会宠坏我的。”
“我陌尘的徒弟，自然是要宠着的。”陌尘开口，一脸理所当然。
夏凉眼中的莹光几乎多的要盛不住，哽咽道：“师父，万一，我不想离开你了，那怎么办？”
“那便永远待在为师身边好了。”
夏凉闭上眼，一滴泪水悄然隐没在浓浓夜色中。
唇边绽开一抹如昙花一般清雅的笑：“好，徒儿永远待在师父身边，哪也不去。”
夜凉如水，两道身影临湖而立，如梦如幻。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一日，夏凉在练习韶华时，忽然眼前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周遭的景物如同镜面被打破，轰然而碎。
“不要，师父，我不要离开……”
看着面前温柔笑着的陌尘一点点消散，夏凉戚惶地伸出手，下一刻却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夏凉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张满是惊喜的俊颜。
“仙，小花，你醒了？”
“嗯？”
初醒，夏凉仍有些迷糊。
缓了一会，才彻底清醒过来。
自己看似待在一间普通的民屋里的床上，目光环视了一圈，落在不远处的一道颀长身影，忽然一怔。
淡金的日光照在他清冷不沾丝毫烟火气的身上，素白的袍子被晕染出一层暖色，却再也温暖不了她。
“多亏了尊者及时破了那妖的迷障，要不我们都得死在那了。”流年心有余悸地开口。
夏凉垂下眼，从床上起身，对陌尘躬身行礼：“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陌尘深深地看了眼夏凉，片刻后就移开了视线。
“此地危险，姑娘还是离开的好。”
夏凉听见这话，却是坚定道：“我虽无修为，但对妖物的气息还算敏感，或许能帮得上忙。”
陌尘微微蹙眉，刚欲说什么，夏凉便接着道：“我既然来了，便没有半途退出的道理。”
“是啊，尊者，这回的妖都极善隐藏气息，当时那个伪装成男童的妖还是这位翠花姑娘首先发现不对的，有她在，我们应该能更快剿灭那些作恶的妖。”
陌尘轻叹一声：“如此，那还望姑娘务必小心，不要单独行动。”
“是，多谢仙长提醒。”夏凉低头应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忽然，她的肩被人揽着。
抬眸看向一旁的白泽羽，他宝蓝色的瞳孔中是隐隐跳动的怒火。
“她有我来护着，就无需尊者挂心了！”
“泽羽。”夏凉轻轻出声，白泽羽抿了抿唇，看着陌尘眼中的敌对却是分毫未减。
“如此，便好。”
轻且浅的声音落在夏凉心上，她的心猛地一颤，看向陌尘，却只看见那人依旧清冷如霜雪的脸庞。
心底渐渐渐渐盈凉如冰。
果然，是妄念啊……
夏凉几人在陌尘的带领下，与仙界来的众人会和。
众人对于这没有一丝修为的凡人倒是不甚在意，只是看向白泽羽的目光颇为复杂。
夏凉倒也能明白，毕竟白泽羽堕了魔之后，虽没有犯杀戮，但到底和仙界也是对立的，如今处在一处，多少有些不自在。
白泽羽倒是没有在意那些人的目光，紧跟在夏凉身边。
忽然，夏凉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朝着自己看来。
抬眼看去，看了一会，才想起那人的名字来。
“她是蝶翼仙君门下弟子，叫戚雨。”
跟在一旁的流年见夏凉目光看向戚雨，便主动开口介绍。
夏凉点点头，微微眯了眯眼。
二十年不见，戚雨周身的灵气倒是充盈了许多，只是……
流年踟蹰了会，低声道：“这几年，蝶翼仙君门下收的弟子要么被妖魔所杀，要么就是修炼不慎走火入魔，根基全毁，如今门下就剩她一人。她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你最好也离她远点。”
夏凉眸光微沉，点头：“嗯，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不必客气。”
流年笑了笑，看着夏凉，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给我的感觉和从前一个故人很像。”
夏凉一愣，感觉到身边白泽羽朝她看来的目光，微笑道：“哦，不知道我和她是哪里像了？”
“嗯，”流年沉吟了下，“除了脸之外，你说话的语气，还有一些动作神态，都和她都很像。”
夏凉没想到，原来她还与从前的自己有相似的地方。
更没想到，流年居然能看出来。
正想着，就听见流年叹了一声：“只可惜，你不会是她。”
夏凉一笑，笑容间却带着几分苦涩。
“是啊，我不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