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缓缓显现,一身黑衣,周身是彻骨的寒意,与以往不同,此时,他的面容却是清晰可见。
看着眼前的那张脸庞,夏凉深深吐出一口气:“冰清,没想到居然是你。”
“小师叔,其实,你不是想不到,而是你太善良了,从来都不愿意以恶意推测旁人。”
冰清脸上带着与往日一般豪爽的笑,然而那笑在此刻的夏凉看来却是分外刺眼。
“身为仙界第一大门派,凌霄派的掌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啊!”
冰清忽然大笑,神色癫狂:“我一身医术,却救不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你能想象,看见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那是怎样的心痛吗!可我却不能流泪,甚至连一丝难过都不能流露,还必须在那杀人凶手面前毕恭毕敬,叫他‘太师叔祖’!”
夏凉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忽然想起陌尘曾对她说过,他用不归剑斩杀过一个堕魔的仙人。
“难道……”
冰清手一扬,一具身体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神情安详,宛如睡着了一般。
看见那女子的面容,夏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这,这是……”
“这便是落琴。”
冰清走到落琴面前,伸出手,轻轻抚着落琴苍白的面容,动作极尽温柔。
“她已经死了,你做再多也没用。”
早在冰清刚出现时,她就发现冰清在周围布下了结界,她根本出不去。
“不,她不会死的,我会让她活过来,会活过来的!”
看着冰清疯狂偏执的表情,夏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赤魂玉乃是上古圣物,据说得此圣物者,可实现心中一切所愿。这么多年的暗中研究,我终于窥得一丝天机。”
说到这,冰清的目光狂热,直直地看向夏凉:“这世上,只有你,才能解开赤魂玉的封印。只要解开封印,我就能用赤魂玉让落琴复活了!”
“不可能。”夏凉摇头,“我不会帮你的。”
“这可由不得你。”
冰清手腕抬起,一滴殷红的鲜血浮在他的掌心中。
夏凉认出,那是她的心头血。
“你,要做什么?!”
“你的心头血,再加上你原本的身体,还有魂魄,当这明月被血色完全覆盖之时,正是封印的最脆弱的时刻,只要解除封印,我便能拥有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夏凉一愣,就见石台边,她原本的身体正静静躺着。
“这,怎么会?!”
她的身体不是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吗,为什么看上去一丝伤痕都没有?
“这还要多亏你的好师父呢。”
冰清唇边勾着邪佞的笑,开口道:“他不但修复了你的身体,还耗费一半的寿元和修为使用禁术,做了个傀儡来容纳你的魂魄。”
师父他,竟然为她做了这些?
可是为什么?
既然不愿意她死去,为什么又要定下那样残忍的刑罚,甚至还亲自动手杀她?
夏凉想冲到陌尘面前,问清楚一切。
然而下一刻,就听见冰清的声音再次想起:“要不是你告诉本主,本主还不知道他居然背着所有人做这些事,你的功劳,本主是不会忘记的。”
夏凉随着冰清的目光看去,就见一道人影缓缓浮现。
“戚雨,你居然……”
戚雨会做出这事,既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戚雨多谢主人。”
戚雨微微低头,笑容谄媚。
冰清嘴角边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说起来,这里还有你的一位故友呢。”
戚雨微微一愣,下一刻,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响起。
夏凉惊愕不已。
戚雨怔怔地看着胸前流出的血,艰难地朝后转过头。
身后,一个全身笼罩在黑影里的人缓缓浮现。
“戚雨,好久不见。”
黑影的面容渐渐显现,夏凉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戚雨瞪大了双眼:“你,你是……杜绯樱?!”
“难为你还记得我,当初你送我的那份大礼,我可一直想着要回报你呢!”
杜绯樱干瘦的面容笑容阴狠,手下用力,长剑彻底贯穿戚雨的身体,戚雨头一歪,便绝了气息。
“本主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本主的事可不要忘了。”
杜绯樱眼中暗光一闪,垂下头,恭敬道:“绯樱绝不会忘。”
“那是最好。”
夏凉原以为冰清会立刻开始解开赤魂玉的封印,然而冰清却是没有立刻动手,反而时不时抬头看向天空。
此时天空中没有一颗星子,只有一轮亮的出奇的圆月,孤单地悬挂着。
夏凉的心中忐忑不安,想逃跑,可一个冰清她已经对付不了,此时又多了一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杜绯樱,想要逃掉,那是绝无可能。
忽然,周围一阵地动山摇,冰清眉头骤然紧蹙。
“该死!”
冰清低咒一声,转头对杜绯樱丢下一句“看好她!”,便匆匆朝着一处飞去。
夏凉见此地只剩下了杜绯樱,开口道:“你最好赶紧收手,否则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呵,这么快就改回称呼了,你对尊者还真是情深意重呢!”
听见杜绯樱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夏凉下意识地蹙眉。
杜绯樱缓缓走到夏凉面前,嘴角挑着冷冷的笑。
“你知道吗,你的魂魄不单是解开封印的关键,还是令赤魂玉彻底消失于世间的唯一方法。若是你的魂魄消散,这赤魂玉也会随之消失。你以为,尊者做的那些,真的是因为怜惜你吗?才不是!他之所以让你重生在傀儡里,不过是因为当时他根本就打不散你的魂魄,所以用傀儡来消耗你的魂魄。只要在这具傀儡里待十年,你的魂魄就会悄无声息地消散。其实,他不过是想利用你来彻底令这赤魂玉消失而已!”
“你胡说!”
夏凉下意识就开口反驳。
“胡说么?”
杜绯樱唇角的笑容愈深。
“给你听听这个!”
杜绯樱拿出一枚音螺,催动之后,那熟悉的声音便响起:“凉儿,对不起,只有你死了,这天下才能真正安宁……”
戚雨冷笑道:“这还是那个已经死透了的家伙偷偷录下献给主人的,主人觉得没用,便给了我。这样,你还不信吗?”
夏凉此刻什么也想不了了,只觉得心犹如被生生剜出一般。
她跌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全身颤抖着,犹如一个被丢弃的玩偶一般,手却是死死按着心口。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过任何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信我?
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杜绯樱看着夏凉痛苦的模样,脸上满是得意。
“我绝不会乖乖任人摆布!绝不!”
赤魂玉红光不停闪动,夏凉脑海间闪过一个个片段,是那样熟悉而又陌生。
原来,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