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
褚子璇笑眯眯地回应着,看了一眼上面空置着的龙椅,再看看那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尉迟敛。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虽然晋国的实际情况他们都知道了个大概,但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只能陪着尉迟敛一起等。
令尉迟敛有些侧目的是,大漠和西域的那三个小崽子居然能沉得住气,整得今晚少了许多乐子。
这时,骨刺也俯身下来,低声道:“殿下,陛下那边很快就会过来了。”
尉迟敛眼神冰冷:“怎么,她午觉刚睡醒?”
“……”
虽然很不想承认,派过去催促的人得知的消息的确如此。
骨刺的沉默就代表了默认,艰难地转移着话题,“现在并没有发现有别的军队潜入境内。”
尉迟敛点点头。
按照晋国的惯例,宫宴是一项隆重且盛大的宴会,通常会持续十天左右,使异国使者充分感受晋国的风土人情和大国风范。
即使今时不同往日,但惯例不可破。
如果刚开始异国就有所动作,那么反而就奇怪了。
所以,要有耐心。
尉迟敛同样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扳指,朝惊枝早就知道今晚的宴会,却偏偏故意推迟到来。
敢让他乖乖像个臣子一样等候君主,她倒是大胆的很。
许是料定了他不敢拿她怎么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多大臣也陆续就座,之后不乏逢迎和结交的话语,场面慢慢热闹了起来。
在众多面孔中,尉迟敛看到了徐潜。
当然,不外乎徐潜的清俊和年轻,在一群中老年官员中格外出众亮眼。
出淤泥而不染。
那清风霁月的温润气质,眉宇间夹杂淡淡的忧愁,使人想抚平他的眉头。
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十分赏心悦目。
所谓的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
连眼神飘忽不定的褚子璇,脸上也有了玩味的笑容。
她还没见过这样清澈可人的男子呢!
来晋国这一趟,倒是没有白费。
褚子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徐潜那一抹身影。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怜悯。
但愿那名男子不会被妹妹玩坏吧。
大臣们碍于尉迟敛在场,因此寒暄的声音很低。
他们其中也不乏有腹诽的,为何摄政王会容忍陛下这般迟到。
在他们看来,迟到就是下马威。
不得不说,心里居然有一丝丝莫名的暗爽。
哪怕能给那尊煞神落一点面子,他们也很高兴。
甚至有人祈祷着朝惊枝越晚来越好,不来最好。
毕竟官员们也不想看见暴君。
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宫门外还是传来了该来的声音:
“陛下驾到——”
太监拖长的尾音还没有落下,在场的所有人起身的窸窸窣窣声就响起来了。
他们的神色有好奇、有戏谑、有欣喜、有失落、有哀愁。
好奇的自然是异国的人。
唯一那淡淡的欣喜,是徐潜的心理。
天知道这几天没见到朝惊枝,他内心有多么煎熬。
即使他面对自己不该有的心思很痛苦,但是事实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对暴君产生了一丝丝眷恋。
如今,终于可以看见她了。
但欣喜过后,徐潜又有些忧虑,因为他直觉敏锐,总觉得这平静的宫宴下暗波汹涌。
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仿佛在酿造着一场巨大的……
他不敢往下想了。
下一刻,几乎所有的人行注目礼。
入目便是那一抹张扬且矜贵的紫色龙袍,金丝封边。
身形高挑纤细,墨发束于紫金冠内,点点流苏吊坠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摇晃。
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凤眸狭长,点点朱唇开若桃花,眉眼荡漾,透着几分妖异的美感,雌雄莫辨。
即使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流露出来的气质依然让人隐隐觉得魅惑和邪气。
第一感觉,就像一只披着龙袍的狐妖。
这并非贬义,反而说明了朝惊枝容貌的倾城之姿。
让人下意识呼吸一滞。
看到那乌泱泱一群人神色各异,朝惊枝只觉得眼睛都要花了。
但不难找到异国使者所处的位置。
“……”
单温玉看呆了啊!
不止是因为惊艳,更是因为他想起了之前对朝惊枝说的话。
信息基本上算是全盘托出,结果人家自己就是皇帝??
单温玉越想越心塞,怪不得她那时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在逗傻子玩一样。
信息量太大,他需要冷静下来赶紧消化一下。
朝惊枝对着单温玉微微一笑,充满了戏谑,眨眼间好像是错觉一样,恢复了淡漠。
单温玉收到她的眼神,心情不可抑制地烦躁了起来。
与此同时,褚子游和褚子璇的眼神古怪的程度一点也不比单温玉弱。
表情也耐人寻味极了。
先前跟他们交手的,居然就是大晋的皇帝?
而且他们居然还奈何不了她?
尤其是受过伤的褚子璇,娇俏的小脸上神色阴沉极了,拳头紧紧攥起,连指甲嵌入肉里都没有发觉。
褚子游虽然很快收起了眼底的惊讶,但微微起伏的胸膛,代表着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徐潜就简单多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朝惊枝,却连她的余光都没得到,心情难掩失落。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在场的众人就开始行各自的礼节,大臣们跪倒了一片。
声音洪亮,响彻天际。
朝惊枝走到宴席中间时,侧目看向尉迟敛。
不是她偏爱,而是因为尉迟敛在一众跪伏的大臣中,是唯一一个随意坐着的,分外醒目。
并且他的眼神透着若有似无的不悦和冰冷。
四目相对,无形中火花四溅。
朝惊枝不知为何,感觉他似乎有一点点幼稚,以这种方式彰显着自己的特殊和权威。
她以更加轻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便大步流星的踩着台阶,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旋即,一道轻微的裂声传来。
是尉迟敛手里的杯子碎了。
基本上没人看见,也没人敢抬头看。
只有骨刺在尉迟敛身后悄悄观望了全程。
他心里下意识默叹,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