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谁也不敢得罪谢怀谦。
不论服气还是不服气,没人敢反驳。
至于原因大家也都清楚,能从一个从六品变成正四品,这背后有人是注定的。
若非如此,谁会趁着这半个多月想方设法往谢怀谦后院塞人?
甭管之前什么想法,这时候是不敢再造次,谢怀谦那媳妇儿也不是好惹的。
如今府衙的衙役,有一大部分都是那舒氏调理出来的,便是原来的衙役,早被吓破胆子,也不敢与舒氏对着干。
没成便是没成,在舒婉再次离开莱州府之前是没戏了。
但他们也小瞧了谢怀谦的气性,谢怀谦接下来两日,迅速定了一个富户的罪名,接着便判了抄家。
这年月,哪家大户没点脏事儿,没人追究的时候什么事没有,一旦有人追究,便会完蛋。
比如这倒霉的李家,便是因为有人状告他们侵占土地,谢怀谦前去一调查,好些人都站出来。
于是抄家便顺理成章了。
待李家查抄完毕已经到了十月底,天寒地冻。
谢怀谦与舒婉吃晚膳时道,“我打算趁着李家这股风,将莱州府周边也清理一下。”
舒婉筷子一顿,“你便不怕将他们惹得狗急跳墙,群起而攻之?”
“不,他们不敢。”谢怀谦眼中带着笑意,“咱们在即墨县开了一个好头,他们本身便不干净,又有庞家和李家前车之鉴,不害怕是假的。而我此次也不是真的查抄他们,而是吓唬一下。”
舒婉稍微一思忖便明白其中的道理,“你给他们暗示,叫他们自己想,然后吓唬他们,好让他们自己将银子和田地拿出来。”
“是这么个道理。”
至于怎么做,谢怀谦没说,舒婉能猜到一点儿,但也不多。
她始终认为,这种费脑子的事儿就谢怀谦干去吧,她搞点儿打打杀杀的就行了。
可惜没什么机会。
将她的想法告知谢怀谦,谢怀谦还道,“没有打打杀杀挺好的。”
舒婉应了一声,谢怀谦才道,“当初你带人去迎战聂勋,虽然觉得你不会输,可我仍旧内心忐忑,来个人汇报时,生怕带来不好的消息。可我又不能拦着你去,这种滋味,真的不想再尝试。”
听闻此言,舒婉内心也格外难受,“那就但愿莱州府一直安安全全的。”
大冷天吃锅子最是舒服,因谢怀谦放出去的消息,许多大户的当家人却是吃不下睡不着了。
莱州周边一些大户偷偷摸摸聚集起来商量此事。
有人骂道,“这知府大人怎的这般油盐不进,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要我说就怪那李家,知府大人都说了不行了,人家明摆着不想要人,结果明着送不成还偷摸的将人送进府衙后院,这不是找死是什么?这只是送人,万一是要知府大人的命呢?”
这话叫人吸了口气,“不至于吧?”
“怎的不至于,真出事也就晚了。”
召集众人的陈家家主磕磕拐杖,“现在说这些无用,咱们商量的是如何应对此事。”
“您说该怎么办?”
陈家家主却看向一直看热闹的郑家家主,“郑老,您怎么想的?”
郑家主像睡着被叫醒一样,突然抬头,“什么?”
他身后的郑长盛道,“我父亲的意思是,上一个招惹知府大人的庞家和李家都已经凉了。”
郑家主嗯了一声。
其他几位家主狐疑的瞧瞧郑长盛,再瞅瞅郑家主,眼瞧着其他人有些不满。
陈家主却道,“我记得你从南方回来时去拜见过知府大人?”
郑长盛有些得意,“是,见过。”
“说说。”
其他人也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郑长盛难得正色,“晚辈并非瞧不上诸位长辈,实在是这位知府大人难缠,他在京城的靠山,想必诸位都听过,如今又与齐王殿下交好。另外大家可能不知,如今鳌山卫指挥使王猛,与谢大人的妻子交情也颇好,而在王猛将军麾下百户黄彪更是曾经谢家家仆。再想当初他们在即墨县搞出来的动静,咱们哪一家能头铁的迎上他们手中的大刀?”
他说完,便有人反驳,“你这小儿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尚且没怎样,咱们先自己败下阵来。”
郑长盛瞥了眼对方,嗤笑,“那王叔不如先去试试,为大家趟趟水。”
王家家主当即不干,“又非我一家,凭什么我们去蹚水。”
郑长盛不说话了,那微妙的眼神和心思众人都瞧的清清楚楚。
都想撺掇旁人去试试,自己却是不肯的。
陈家主沉吟片刻,“那你说,咱们该如何?我陈家跟着你郑家后面。”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是惊讶,这是打算认怂了?
郑长盛道,“自然是交出一部分田地,再交出一部分银子。”
“这怎么行。”
“就是,凭什么叫我们拿钱给地,我们拿钱买回来的,凭什么白给官府。”
众人议论纷纷,自是不乐意拿钱。
郑长盛道,“也是,自然是不乐意,但这事本就是各家定各家的,我郑家如此,却非要求你们也跟着。不过大家也是多年的老相识,晚辈就托大再说一句,回去多想想,自家的家底有多少是干净的。旁人不知,我郑家的确有些不干净的,既然知府大人说了,那我郑家就自查一下,割除脓血,往后便是再有第二回也没有凭据。”
说着郑长盛扶着自己父亲便走,“我父子便先回去准备了。”
郑家父子一走,其他人又炸开锅,无非是到嘴的肉不想吐出去罢了。
“陈老爷子,您说,咱们该怎么办?难道真得听这小儿的?”
陈家主叹息一声道,“非我所愿,非我所为,非我所有,当弃之,弃车保帅,留有余地,尚有东山再起之日。倘若硬抗,说不得咱们便是李家第二,庞家第二。何必。”
陈家家主年岁本就不小,走路时都颤颤巍巍,如今起身,朝外去,瞧着身形又弯了一些。
“何必,何必,何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