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血!!?”
不仅仅是萧行成,就连一边听着这话的人都有些大为吃惊。民生堂一直以医者仁心为理念,从不伤及他人性命,或是不尊重他人性命的事情发生。
就连当年的离轻歌,虽然是毒医,但奉行的理念也是以毒治病。
如今怀夕被江湖称作小神医,竟然要以这种法子救治行止,可以见得萧行止在她心中的分量是怎样的重的,这于医家而言,违背自己的医德将要背负多大的心理压力。
林远紧紧抿着唇,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背对着怀夕。
萧行成的心中虽是诧异,但如果这是目前唯一能救行止的办法,他这个做为兄长的也愿意背负骂名,他上前一步,对着怀夕恭敬行礼,“林姑娘,请你告诉我,如何能找到乌曼巴这味毒草。”
怀夕看向萧行成,缓声道:“如今这情况,想必只有大殿下知道的。”
萧行成闻言眉眼紧蹙,表示知晓,萧永玦这样做的缘由,自己心中也缓缓有了答案。
——
诏狱之中,萧行成面色严肃的带着南盛几人过来,张让和方千山也希望帮上一点忙,自是跟着他一起过来。
随着大门打开,萧永玦正闲情逸致的倒上一杯茶水放在对面,示意萧行成坐下,他像是早已经料到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惊讶。
方千山几人神色各异的看着他,萧永玦看着萧行成没有动作,出声道:“世子,要是担心茶水有毒,我先饮一杯就是。”
他刚抬起手要一饮而尽,萧行成出声道:“不必。”
说着便坐在萧永玦对面,端起茶水仰头喝下。
南盛担心的喊着:“世子!!!”
但是被萧行成的手势拦下,萧行成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萧永玦端起茶水轻轻品着:“既然世子知道又何必多问呢?”
萧行成废话也不多说:“乌曼巴在哪里?”
萧永玦道:“世子先别急啊,我们慢慢聊,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他的视线向着萧行成身后几个仇视他的人脸上扫过一眼,笑道:“行止还真是受欢迎啊。你看,不仅有那位小神医为他破例医治,违背医德。还有你这位兄长一心的爱护,更有身后的这些朋友们为他着急,我当真是羡慕的要紧。”
萧永玦说这话半真半假,但也难掩自己语气中的失落。
张让再也没有忍住,上前道:“那乌曼巴究竟在哪,你别说这些废话。”
萧永玦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我如今已经是必死之人了,如果让萧行止陪我一起,我也是不介意的。”
“你……”
张让差点失控的揍上去,好在被方千山抱住往后推,“张让!张让!冷静点,别被他激怒,那就是着了他的道了,救行止要紧。”
萧永玦笑笑不答话,只是转头,目光看向萧行成,萧行成心中自有一个答案,他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会随了你的愿,但是行止必须没事。”
萧永玦放下茶杯的手微顿,在抬头,眼中透着诡异的笑容,“好,那就请世子随我走吧。”
——
夜色下的北宸王府,
怀夕身边堆放着不少的医书典故,全是她让顾生从民生堂带来的,她伏在案桌边翻找着。
一边的床上是面色苍白,生气渐无的萧行止,这一天下来,她是累到了极点,身体与精神的高度紧张,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和不安。
怀夕合上书籍,现在四下安静,屋内只有她与行止二人。她来到萧行止的床边,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他,原本最为活泼好动的少年,现在生垂危的躺在这小小的病床上,这让怀夕心中止不住的钝痛。
这短短的时间里,她不止一次的在自责,也在后悔,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这不是别的毒素,也是她最为在意的噬骨之毒,也是夺走她母亲生命的毒,为什么自己却疏忽了。
也是自己无意间造成了这种结果,怀夕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颗颗珍珠大的泪水滑落脸颊落了下来,寂静的房间中传来女子压抑后悔的呜咽声,听的叫人心碎。
可是床上的男人昏迷着,完全听不见她的任何声音。
直到外间传来声音,怀夕赶忙止住抽泣,擦干净泪水,起身看去,就看见林远打开房门走了进来,怀夕轻声喊道:“师父。”
林远应着,上前几步,虽是烛火昏暗,也是能看见自己徒儿眼里的湿润,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
他没有说话,而是上前坐在床边,为萧行止把了一下脉象,随后收回手,师徒二人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林远才开口,声音有些沧桑的说:“宝儿。”
怀夕看着床上的行止,轻轻应着:“怀夕知道师父想要说什么。可是徒儿已经下定决心势必要救行止,师父,请您帮我。”
林远闭了闭眼,道:“可是宝儿,师父可以理解你为了行止打破自己的原则,可是你也知道,乌曼巴不是随便一个死士服下就能起到作用,那需要……。”
“我知道。”
怀夕打断林远的话,她明亮的眼睛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林远心下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这让他直接浑身发寒,声音有些微颤的试探,“宝儿,你想做什么?”
怀夕的声音坚定而又柔和,”师父,我来服下乌曼巴,就能解决掉一切难处。”
‘砰——’
林远手中拿着的药瓶突然失手摔落在地上,他哆哆嗦嗦的弯着腰捡起地上的药瓶,起身了几次,才终于勉强站起来,他苍老的的面庞止不住的轻颤,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眼泪都要在眼眶里打转。
怀夕泪眼婆娑,她知道这个要求对于师父来说过于残忍,可她还是跪在了林远的身前行了一个大礼,
“师父,徒儿的身子自己清楚。父亲失踪数年,无法寻到,我可能也不过还有数十年光阴。与其这样数着日子过活,不如让我随了自己的心愿。
噬骨是我的心结,行止对于我而言极为重要。我的体内有着爹留下的内力,这里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做这个过渡者,只要师父您帮我,一切都会很好的得到解决。”
说罢怀夕就重重的向林远磕了一个响头。
林远知道怀夕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她之所以那样对萧行成说,只是不想他们有过多的压力。
林远扶起怀夕,眼眶湿润,重复的说道:“宝儿别怕,为师在去想想办法,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师父这就回去翻找,这就回去找……。”
说罢就身形恍惚的走向门口,甚至有几次都要站不住了,怀夕看着林远佝偻的背影,心中悲伤,知道这次是她不孝了。
可是当她回头看到躺在床上的萧行止时,心中没有丝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