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带走陈母后,对陈宫所守方向不再强攻,转而进攻他处城门,直到深夜才退兵。
夜里吕布军内再开会议。
“听闻今日曹操带公台母亲前来叫阵,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令堂大人还在阵前大骂公台和我,说我不忠不孝,不值得为伍。”
陈宫沉默不言,无法辩驳。
“而后曹军今日便再无派兵攻打公台所在的城门。”
“此为离间之计,目的便是让我们军中生出嫌隙自乱阵脚。将军明察。”
贾诩已听出吕布言语中的不快,赶忙替陈宫解围。
“我固然知晓此乃曹贼离间之计,并无责怪公台之意。只是曹军若再用公台老母来作威胁,公台又该如何自处?他日若是曹军将陈母带到别处城门,守军将士又该如何应对?若是伤及陈母,我又如何向公台交代?”
“诚如将军所言,下官希望能向将军请辞。刘玄德素有仁义之名,下官去向刘玄德说情,希望能够接回老母远离此战。下官可发誓不会透露城内任何布置。”
眼下这似乎是最优的解决之法,但吕布并不敢即刻答应。
一旦陈宫离开,曹操逼迫陈宫交代濮阳情况,陈宫又是否真能履行誓言保密?
刘备又是否真的如传闻中仁义?要是为了濮阳的胜利而行卑鄙之事,自己这仗便只有一败的结果。
所以,陈宫不能走,也不能再上场了。
“公台无虑,我自会设法将陈母救回。你就先待在濮阳城内休息吧。”
“这……哎。”
陈宫何尝不懂吕布的想法。要将自己性命全都交托到另一人身上,确实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何况是吕布这等人。
看来自己从开始与吕布起事便是一个错误。
护卫将陈宫带下后圈禁在城中严加看管。吕布见贾诩脸色不太好,也忍不住询问。
“文和,此举你觉得做得不对吗?”
贾诩摇了摇头。
“对方这是阳谋。陈宫无论如何是不能用了,放他出去他会不会遵守誓言也值得商榷,毕竟他之前投降曹操又趁曹操攻打徐州时再度反叛。所以将军做得没错。只是还不够狠。既然确定他不能为己所用,就该直接杀了。”
“监视他的都是我的亲信,料他一届文官也翻不起风浪了。虽然外人都认为我嗜杀无情,实际上我亦是容情之人。公台待我不薄,我确实不愿杀他。”
容情之人?恐怕是不愿担负骂名,所以才不敢当场杀了陈宫吧。毕竟此时社会风气十分推崇孝子。要是传出去陈宫因孝被害,吕布的名声就要一落千丈了。
这个主公,跟不了多久了。
翌日,曹操再带陈母来攻城,守城的将领已换成高顺。
见到曹操带陈母靠近,高顺毫不犹豫地下令放箭。
“这位可是陈宫的母亲,你们这是连陈宫的母亲也要射杀吗?”
高顺不予回答,只顾放箭。曹操不得已带陈母撤退,转攻他处。
结果,四方守将都不见陈宫身影,而守城之人更是不给陈母一点面子,全数放箭驱赶,颇有射杀之意。
陈母见状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坚定地认为陈宫已被吕布等人所害,百般要求曹操破城找回陈宫的尸体。
曹操也不胜其烦,只好把她安抚在营内,免得在身旁聒噪。
被圈禁的陈宫完全不知攻防形势,但他也能猜到曹军会继续用他母亲做文章,而吕布极有可能对自己母亲下手。
对吕布而言守住濮阳太过于紧要,区区陈宫生母又怎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是夜,曹操派内应潜入濮阳之中打探陈宫的下落,得知陈宫未死只是被圈禁后,内应大喜,并设法混入了陈宫府上。
突如其来的神秘人让无眠的陈宫大惊。正打算求救时,却被神秘人先行一步制服。
“陈宫先生不要声张,我是曹公帐下的兵士。陈母担心先生的安危,再三要求曹公派人潜入城内确认先生的下落。请先生放心,我不会加害先生。”
得知来意后,陈宫也就不再挣扎,神秘人才放开陈宫,二人确定守门之人听不见对话后便小声谈论着情况。
“曹贼实在卑鄙无耻,以我母亲为质,如今还假仁假义前来关心。既如此仁义,又何必做此下作之事?”‘
“曹公从来都无加害陈母之意,即便先生不愿屈服,我主也会将陈母好生放离。倒是吕布薄情寡义,既然因为此事就将先生软禁,甚至今日还打算射杀陈母。我主也是见不得此断绝人伦之事,所以才令我潜入。”
虽早有预料,但陈宫内心还是十分痛恨吕布此举。
“做了那么多事,绝对不是来找我聊天这么简单。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先生大才。濮阳之战持续甚久,双方互有往来都无法更进一步。我主希望先生可为内应。待濮阳城破,先生自然也可以带母亲离开去享天伦之乐。”
“陈某虽不是什么名士,却也颇懂忠义二字。即便吕布负我,我也不会背叛他。想取濮阳,便靠你们自己的本事吧。城破之日,有死而已。至于我母,希望曹公能够善待他,不要滥杀无辜。”
“先生,自古忠孝难两全。吕布本非明主,不值得先生以命作陪。只要先生愿意相助,日后也必能在我主手下谋得高就。”
“此事不可再言。我意已决,誓与濮阳共存亡。至于我母,便请兄台转告曹公。我闻圣朝以孝治天下,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我陈宫一命不足惜,只希望能放过我母。”
“这。好吧,我一定如实转告。先生可再考虑考虑,有缘再会。”
神秘人离开后陈宫一夜无眠。
翌日清早,吕布难得的派人前来带上陈宫一同议事。
“公台。昨日曹贼又带陈母来攻城,我们放箭示警,曹操便拿陈母当挡箭牌,陈母险些被害。依你之见,该如何做?”
“哎。只能怪我母福薄,若被射杀,也是曹贼之过。”
“是吗?我听闻昨夜曹军有人潜入到你府上,邀你为内应,事成则高官厚禄。可有此事?”
“断无此事。”
“那你看看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