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走进房间,坐在江宏才的对面,说道:“爹,您应该硬起来了。
老话说的好,心软之人便是无福之人。
您看,这么多年,您对祖母步步退让,得到了什么?”
“你说的对,可是,唉,我总不能不孝。”江宏才叹气。
江逸扯了扯嘴角,“爹,那您这样孝顺了,祖母领情吗?”
江宏才摇了摇头。
江逸接着说:“爹,其实,有时候并不是做的对错的问题。
而是你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合了祖母的心意。
哪怕您掏心掏肺给祖母,祖母仍会嫌弃您的心肺不值钱。
我知道这样说长辈的不好很不对,但,祖母她骨子里与您是不同的。
她心里只有她自己,而您心里装了所有人。
爹,您说,假如您在大街上捡到了十两银钱,您会怎么办?”
江宏才下意识的说:“赶紧找到丢银子的人啊,不然他会着急的。”
“是啊,这是我们的想法,但换成祖母,她会急不可待的藏好银子,然后据为己有。
假若让祖母知道您捡到银子还给了失主,她会骂您是傻子,会骂出各种不堪的话。
这就是人性。
无论你多么用力,都改变不了他们的人性,像母亲、像姐姐,她们都与我们不同。”
江逸的目光飘忽,似乎在说给江宏才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母亲和姐姐的心里想法是一致的,但母亲比姐姐在意脸面。
而姐姐只要占了便宜就行,至于脸面嘛,她有一张嘴啊。
她可以出去到处说自己多好别人多孬就成了。
她似乎并不知道,贬低别人并不能抬高自己。
从一开始,我就被他们定在了一个熊的不顶事的位置,他们不容许我超出他们的设定。
其实,我知道,那年我去府城参加府试,是姐夫在我的饭里下了巴豆。”
“你说什么?”江宏静静的听着江逸说话,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他惊叫出声。
江逸平静的说:“我知道,那年我去府城会试,是姐夫在我的饭里下了巴豆。”
“你为何一直不说?”江宏才心疼的看着江逸,“我知道了,原来你一直不待见你姐夫,是因为这个。”
“不光是因为这个,他背底下还搞了许多小动作,但为了姐姐,我忍了。
不过,那是以前,如今我有了青珊和芷瑶,我不想再忍了。
他们可以伤害我,休想伤害我的妻子和女儿。
爹,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江逸盯着江宏才,声音低低的问道。
他承认,自己这是在给自己的亲爹设套。
因为,他不想祖母的无知无畏烧到自己的小家里。
必须由江宏才挡在前面。
他是想告诉他爹,他也有妻子儿女,为了他的妻子儿女,不该忍的,就不要忍了。
江宏才定定的看着江逸,没想到,他的儿子忍受了那么多。
但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
江逸如果考中进士,对付高升也会有很大的帮助啊,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付高升要不惜一切阻拦呢?
“爹,你是不是在想付高升为何要阻拦我科考是吧?”江逸见江宏才皱眉,于是问道。
江宏才点头,“是啊,你考中了举人甚至是进士,难道不好吗,会在更大的程度上帮到他们,他为何要阻拦呢?”
江逸笑了,“因为他不想让江家的人比他强啊,他在他兄弟姐姐五人中,是混的最差的一个。
挺不起腰抬不起头,在江家,他也没有优势,他怎么能允许江家的人超过他呢?
他既看上您的职位,又瞧不起您,更瞧不起我,来彰显他不是最差的。
他这人心理有些扭曲,贪财、自私,对我姐的好,也只是浮于表面。
他们私下相处时,我姐就是被他搓磨的那一个,不信,您回去后仔细观察观察。”
江宏才不淡定了,这是个什么女婿?
吃着自家的,用着自家的,还瞧不起自家,更要将自己的儿子踩在脚下,他怎么敢?
想到这里,他猛的站起身,“时候不早了,回家吧。”
江逸点头,父子二人各怀心思了各自回了家。
晚上,江逸给郝仁毅写了一封信,他不想再被家里这般无端拖累,他的理想很远大,不是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上。
他要辞去主簿一职,带着元青珊离开榆林。
这个决定,他考虑了好多天。
他和元青珊的空间,不能这般白白浪费了。
他要去京城。
前天,他也与老师和岳父岳母谈过,他们都同意了。
莫恒知甚至已经给郝仁毅去信,要求他监督好自己师弟的学业。
同时,给他写了去国子监的推荐信,还给他准备了一大堆学习资料。
江宏才回到家,却并不轻松。
江老太太逮着他一顿谩骂,最后,只有一件事:伸手要银子。
“娘,你说要多少?”江宏才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
“五百两。”江老太太说的理直气壮。
江宏才无语失笑,“娘啊,你把我卖了吧。”
江老太太大声叫嚷,“你装什么呢?前段时间,榆林有一位秀才路过府城拜访过你二哥。
他可是说你光给江逸办酒席,就用了不下千两银子,你既然手里那么有钱,为何还要装穷?
你看看你每年才给我多少养老银子?
才二十两!有那么多钱给江逸办亲事,没钱养老,你不给我就去告你。”
江宏才被江老太太的言论惊到了,“娘,我每年给你二十两,我大哥给你二十两,我二哥给你二十两。
那合起来就是六十两,你可知一年收入六十两,那是县丞一年的俸禄?您还不知足?”
“六十两好干什么?知府夫人一支钗子,就不止六十两。”江老太太理直气壮的说。
江宏才被气笑,“可我们不是知府。”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衙门告你。”江老太太撒泼打滚。
江宏才想起了江逸的话,心软之人,便是无福之人,说的真对啊。
这一次,在林代双紧张担心的目光中,江宏才没有软。
他冷冷的说:“我没有那么多银钱,娘也不必总逼着我一个,不就是看我心软好拿捏?
当初分家时,文书写得很明白,娘如果再闹,那就带着老二那一大家子的家眷,回府城吧。”
坐在地上的江老太太,猛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