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马车前,却是谁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高恒说要往穆武侯府去一趟,桑陵正好也存了这个心思,想说一道过去瞧瞧。
可目光一瞥,终究没说出口,就只好颔首应了声。
等回了高府,她也没什么心思去门馆了,桑凤娥还未归,府中主人都不在。
便先回了自己的含宁园,没有觉得很饿,就没有传饭,倒是这么一路赶来赶去的,后背上冒了厚厚的一层汗。
成媪给她更衣的时候也瞧着了,遂叫人备上了热水,趁这天暖和,顺道拿澡豆把头洗了,在日头底下不一会就能干。
桑陵还在想着聂策那事,从浴盘出来擦干了身子,才望住了铜镜中的自己——这些时日她倒是没日日关注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了,只专心学习和运动。竟在不知不觉中又瘦了些,都能摸到自己的胯骨了。镜面中,女儿家的面庞也分明许多,三层下巴变成了小双层。
这副身形已是靠近微胖,远不如之前那般宽厚得吓人。
连边上的成媪都瞧出来了,“女公子这些时日吃得太少了,可要恢复正常吃食?”
她这几日确实吃得少,尤其那日门馆打架回来,往后的几顿基本都没什么心思动。
虽说现在还是丰腴的,腰身也还是比寻常女子要粗壮,可就算要掉肉,也得一步步来,忽然这么断了食可不行,这身子都还在生长期呢。
“中午那顿就添些菜罢。”铜镜对面的人应着声,情绪却并未因为瘦了而高涨。
未时过去,高恒还没有回来,桑凤娥是在日入时回府的,听说桑陵只上了半日学,还过来问了两句,被桑陵用“想回来歇会”的话给圆过去,遂没有再追问。
姑侄俩一起在画堂用过饭,桑凤娥又领着她去了后室,将好些新衣裳从箧笥中摊开来。
“我特别转到坊市里去取的,瞧着都好,到底是百香室用的料子,老市社也叫人信得过。”
前几日姑姑就叫卫媪和成媪量了她的身形,把尺码递到了百香室,今日这一批新衣裳就都制好了,都是一些上等的布料,绸缎在青铜灯下发着柔和的光,桑陵顺着长案几一路望去,先挑了两件深色的直裾袍。
国朝审美多在朱红玄色上头,纵然是女儿家,也没有太多配浅色的,她正好也喜欢深色,这些颜色搭在身上更能显瘦,也能衬托出肤色的白皙。
思索着,又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凸出来的痘子了,只剩片片红印,以及双颊上的一些深红点子。
桑凤娥日日瞧着桑陵,平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今日给她试着这些衣裳,配以珠宝首饰,才正儿八经留神到她的变化。
“当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这么仔细看看啊——”姑姑脸上的笑容浅浅,“你生得还真是像你娘。”
桑陵就没有接这话了,其实记忆里对姜氏是没什么印象的,三岁大的孩子,不是所有事都能记得住。
*
这夜高恒一整宿没有回来,桑陵回了含宁园就也没能睡下,不时叫雅女去烟水居问问,打听打听少主回来没有。
可直到子时,人都说没动静。
后来她实在熬不住了,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清早,又被姑姑身边的卫媪叫起来梳妆。
姑侄俩休沐日照样是要外出的。高门贵族里的女人总是闲不下来,日常交际便是她们的工作之一。
昨日姑姑也和她说了,今日要往东侯府过去——这还是上次赛马会后应的约。
卫媪在边上亲自盯着上妆,没过一会,桑凤娥也过来了,姑姑已是梳妆完毕,就审视起桑陵完成好的妆容来。
“好在这脸上的伤是愈合了,不然今日你可要如何见侯夫人?”
关于那日在学房里斗殴的事,桑凤娥是知道的,但之后也没有问过桑陵,对于桑陵身上的伤更是一句没有多提,只偶尔和高恒问问恢复情况,直到今日才当着桑陵的面说起来。
她这个姑姑对教育孩子倒是很有自己的一套,就跟治理国家一样,不论掌家还是教育,都遵循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道理,不是所有事都要抓得死死的。当然了,这还是要除桑陵的婚事以外,起码和东侯夫人之间的那点小九九,桑陵是完全不知情的,也没有半点自己做主的权利。
就只能全程跟着姑姑的安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