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压低声音道:“沈老大如何惊厥的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他婆娘这摔伤,却是他家那金宝卵沈光祖推的!”
“什么?!竟如此不孝!敢对老子娘动手!”钱大夫闻言气得胡子都不捋了,声声呵斥,“枉为人子!简直枉为人子!”
那钱大夫也算是城东这一片的名人,除了医术不错,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嫉恶如仇的直性子。
说着他就气冲冲的跨进了沈家院门。
“沈光祖呢!那厮在何处!此等不孝之徒,老夫非要给他两脚!”钱大夫一边走进屋内查看沈光祖他娘的伤势,一边抬眼扫过屋内,却并未发现沈光祖人影。
此时屋内只留下了钱大夫和几个邻居婆子,还有躺在床上的沈老大两口子。
她们闻声面面相觑,最后一人出声。
“钱大夫,沈家那小子早就跑了……”
钱大夫气极,可一时又不能如何,便只能瞪着眼满脸怒容。
此时沈光祖他娘还趴在床上哎哟哎哟个不停,他爹也毫无意识的躺在另一侧。
众人瞧见他家这副惨样,青天白日的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觉背脊有些发寒。
“你们说……你们说沈家不会是真撞邪了吧……”
人群中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登时便犹如一滴水落进了滚烫的油锅,一下炸开了大家的话匣子。
怕被屋里的正哀叫连连的沈老大夫妻俩听见,他们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说。
“这都好几日了,每晚半夜都有那怪叫!我都出来瞧了好几次都没影,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着像是野猫的叫声,可那声音也太渗人了些!再说了,为何那野猫会半夜三更的天天出现在沈家!”
“谁说那就是猫叫呢!我听着却不像!”
“那你说是什么?!你说是什么!”
“我听着倒像是喊冤呢!”
“嘘!这还是在沈家呢!可别乱说话!”
“我可没乱说!昨个——”
说着一群人就快步离开了沈家院子,开始换了地方继续议论。
越是扑朔迷离的传言,越容易惹人眼。
在沈家邻居或主动或被动的传播下,还有秋霜暗中推波助澜之下,没几日芙蓉巷沈老二夫妻俩死亡的谜团,又再次在城中四处响起。
沈家两个病号,一个赌鬼,谁都没意识到城中渐起的风声。
他们仍旧夜夜被那声声凄厉怪叫惊扰。
原本沈家婆子还想着叫自家儿子半夜摸黑去掘了沈老二夫妻俩的坟,可她那儿子早就把赌坊当成了家,而她自己又伤了后腰,一时只能躺在床上。
等到自家男人醒后,话还没说两句,他又神神叨叨的开始叫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了亏心事!
她一时又不能把他如何,便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又高声呵斥着叫他按照自己说的做。
于是沈老大刚醒没一会儿,就被安排着哆哆嗦嗦的去厨房里寻找被他婆娘藏起来的,那桶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黑狗血。
厨房静悄悄的,有一阵风起,吹得窗框磕碰出声。
沈老大当即便尖叫出声,吓得屋里正躺着龇牙叫痛的沈婆子都惊了一下。
“作死啊你!青天白日的瞎叫唤什么!”离得远远的都能听见她的怒吼,连巷子里闲聊的人都被唬了一跳。
此时的沈老大犹如惊弓之鸟,有半点声音他都觉得是他二弟化成的厉鬼缠着他弄出的动静。
想到沈婆子先前说的话,瞧见厨房内那桶黑狗血,他连忙扑上去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泼。
一边泼他还一边惊慌无措的喊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二弟!你放过哥哥吧!放过哥哥吧!我是你哥哥啊!”
他浑身沾染上腥臭的血液后,他才好似疯魔般,拎着狗血在自家院子里四处泼洒。
一边泼,嘴里还念念有词。
可即便撒了狗血,陶水巷沈家还是夜夜弥散着凄厉怪叫,像是勾魂索命的怨鬼,不要人命誓不罢休。
沈家动静不小,还很是诡异可怖,周围邻里自然都是有所察觉的。
有那好事的蹲到沈家门前想探探消息,但沈家大门关着,没人敢推开门看个究竟。
只能各自嘀咕着,暗自琢磨这沈老大家究竟是撞了邪,还是,遭了报应……
一晃三日而过,陶水巷人家都被沈家院子里飘散开的浓重的腥臭味惹得怨声载道,可还是夜夜都能听到那渗人的怪叫。
别说沈老大家受不了,便是陶水巷的人家都准备安排人晚上蹲守在巷子里了。
就算是鬼,这冤有头债有主的,要报仇就报仇,霍霍大家作甚!
秋霜听到那乞丐传来的消息后,再想到自己另外的安排,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这才叫他停下半夜的动作,而后换了一个更为稳妥的法子。
那乞丐听了她的法子,看她的目光越发怪异。
“还有事?”秋霜目光幽深的看回去。
“没没没!没事儿了!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说着他便一溜烟跑开了。
他只不过是赚了点跑腿银子,才不乐意管那些有的没的。
只要不叫他杀人放火,他全当不知就是了!
他可是瞧见过那女人手里把玩的那把冷光乍泄的匕首的!
他一点儿也不想见识见识那匕首落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忙活大半天,次日天不亮,他终于缩着身子扛着一袋东西出现在了沈家门口。
“咱这也算是为南和县的百姓做好事了!”他一边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沈家门口,一边嘴里嘀咕着,“今日我可叫了不少兄弟帮忙,得叫那娘们儿多给些银子才行!”
没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无踪,好似从来没造访过。
清晨,天刚蒙蒙亮,躺了三天终于能起身的沈婆子撵着自家男人就要出门。
“去!去杏花村!把那俩短命的坟挖了!去把他们坟挖了!”她低声咆哮着就要推着自家男人出门。
“不行啊!不行啊!我不敢啊!老二看着我呢!他看着我呢!你看!他就在你身后看着我呢!”沈老大佝偻着身子打着哆嗦,任由他婆娘一个劲儿的拉扯。
这才短短十数日,他却被折磨的好似老了十岁,整个人目光混沌,面色苍白还隐隐泛青,双眼也遍布血丝,一副不堪折磨的癫狂样。
“少他娘的废话!”她不耐烦的吼了一声,而后才压低声音又笃定道,“我看就是游婆子那买的黑狗血起效了,昨晚房顶上终于安生了些!多半是那两短命鬼在游婆子的施法下遭了殃,正好这会儿撅了他们的坟墓,好叫他们魂飞魄散!再也不能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