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今儿这么快就卖光了?”
“是啊,今儿个运道好,刚摆出来就被大主顾看上了,直接买去了一筐,剩下的一筐方才也卖完了。”
秋霜凝神思索间,身侧传来路人的说话声。
什么一筐两筐的?
她转头看去。
便瞧着前方那人肩上担的扁担,扁担两端的各有一个足有膝盖高一臂宽的箩筐,此时两个箩筐都空荡荡的。
那人一边回话一边大步向前走。
随着那人走动的步伐,他肩上的扁担带着箩筐一晃一晃的,吸引了秋霜的目光。
这个好!
她真是昏了头,一时没想到还有这个。
上回她从南和县离开时也带了许多东西,那时就是背上一个大背篓,肩上、手上又各扛了几个软布包袱。
那时南和县的百姓运送大量物品,要么是用背篓,要么是用独轮车,因此她一时没想起扁担来。
上午兴许瞧见了,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正在她需要时出现在她眼前,自然是不会放过。
秋霜当即便快步跟上去,又出声喊住他。
“哎!等等!”
一声没喊住,她又伸手抓住了靠近她的那个扁担绳。
“哎哟!”那人一时不察被拉得一个后仰,“谁拉我作甚!”
秋霜一脸歉意的弯了弯腰,“不好意思啊小哥,我点事儿想找你帮忙。”
那人转身回头时眉头紧蹙,一副要发火的样子,但瞧见秋霜谦卑的态度后,倒也没发作,“何事?”
“您这扁担卖吗?”秋霜指了指他肩上扛着的扁担。
“什么?”那人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我这挑扁担?”
他语气惊讶,目光也有些犹豫的看着她,像看什么骗子似的。
“卖吗?”秋霜目光诚恳的望着他,“或者您知道哪里有卖的吗?”
她也不是非要买他这用过的,只是她对青山镇还不熟,没空再到处去转悠,便想着赶紧买了扁担去粮铺,置办好过冬粮就可以回山了。
瞧秋霜语气真挚不像是开玩笑,那人当即便把肩上的扁担放下。
“你要是诚心想要,自然是可以卖的。不是我自己吹嘘,我这扁担的确是好东西,是我爹特意寻了上好的桑木制的,重量轻韧性强,一挑少说能担起百多二百斤。还有这箩筐也都是自家编的,结实又耐用,用上几年都不会坏!……”
“多少文钱?”见他还要多说什么,秋霜开口打断他。
“既然你诚心想要,那我就卖给你吧。我也不要你多的,一根扁担加两个箩筐,收你三十文就……”
“十五文。”秋霜再次打断他。
三十文他也是真敢说,就算她不懂农务也不是傻子,就一根扁担两个箩筐,哪里会那么贵。
都够去肉铺子切上几块好肉了!
索性直接对半砍价,若不成大不了她再去隔壁街市瞧瞧有没有卖的,只是会多耽误些功夫罢了。
那人听得秋霜的喊价当即瞪大眼,“那不行!十五文哪儿够!还不够买两个箩筐的!”
他夸张的说着。
秋霜见状也不同他争辩,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那算了,我还是去别处看看有没有吧。”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行行行!”那人一把扯住她手上那根锄头握把,“十五就十五,今儿就当我做好事,十五文卖给你得了!”
片刻后,两人背道而驰。
那男人步子轻快乐颠颠的,嘴里直念叨今儿个自己有财运。
而秋霜背着大背篓又挑着担,直奔前头一间粮铺去。
……
转眼就是正午时分。
青山镇外一条小道上,秋霜又背又挑,足足几百斤压在她身上,可她步伐轻松,丝毫看不出费力。
时不时有百姓路过,还会瞧她几眼,秋霜只当不知道他们的目光,闷头往前走。
如今这路好走,她想着趁天黑之前多走些,待回到深山老林之后,赶路的速度就会慢了许多。
也不知明日清晨能不能回去。
郊外的路越走越偏僻,没多久秋霜就避着路人的目光消失在了田间小道上。
回程东西多,担子重,比不得来时的步伐轻快,好在秋霜走习惯了山林野道,沿着自己昨日来时做的标记找到了熟悉的道路,如此一来便不用再费心摸索。
夕阳西下时,她已经远离青山镇周边的村庄,隐身在了小南山的密林中。
小南山是南山村的后山,再往后还有大南山,正是昨日秋霜遇见的那群山民猎户居住的地方。
日光陨落,皓月当空,不知不觉间山林就陷入了一片昏暗。
秋霜习惯了走夜路,倒是练出来了些眼力,步子虽慢了点,但也算走得稳当。
看着前方的岔路口,秋霜渐渐停了下来。
此时她恍然明了今日那文大夫问的沈清溪是谁了。
大约是她昨日偶遇的那群山民中被叫做清溪的那人?
那群山民正是住在这大南山里的。
原本秋霜是想着自己回程时试着去认识一两位住在大南山的邻居,方便以后来往行走,可眼下她想到文大夫的那一问,却又有些犹豫。
想了想,她摇摇头。
还是不去了,说不掺和就不掺和,有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安稳。
略坐在原地歇了几口气,秋霜就起身坚定的继续朝山里走。
寂静的山林静谧幽深,她的身影在山林野道一闪而过,除了地上清浅的脚印无人知道她来过。
*
此时,白日里繁华热闹的青山镇也陷入沉寂。
长街灯火稀疏,只余零星几处,但那闲来酒馆的灯还是照旧亮到亥时。
灯火摇曳,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闲来酒馆的大门依旧敞开着,大厅中央的桌上围坐了三个人。
若秋霜在这里,定然能认出其中两个,正是收留她借宿了一晚的萍掌柜,还有收了她药材的文大夫。
另一位,则是一个年轻人。
“今儿怎么突然来了?”萍掌柜看着面前的人问。
还不待那年轻人答话,文大夫咳咳两声就接过了话,“是老夫叫他来的。”
萍掌柜闻言斜他一眼,“你能有什么事儿。”
说完毫不在意的低头喝了一口茶。
“当然是正事儿!我怎么不能叫他小子来了!”文大夫瞪她一眼,“说起来老夫还要问问你呢?好端端的你怎么告诉那丫头我那小地方?”
你可不是这样心善的人。
剩下这句话文大夫没敢说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