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十八日,辰时,卫尉府密室,一男一女坐在案前。
卫尉秦安此际不再是平常在西秦殿上那一副猥琐怕事的样子,而是面色更加阴冷和狠厉,旁边那女子则紧皱着眉头,手中紧紧握着一幅秘笺,似在思考什么。
此女正是失踪已久的优伶温良儿,秦羽的姘头,蛮楚国在西秦的第二卧底,第一卧底笑春山被岑方和索千乘灭杀,第三卧底便是西秦朝堂上的卫尉秦安,掌管着西秦帝城的安防。
“温统领,眼下秦无伤已经被他老子赶到朔山去喝北风了,对咱们行事已然威胁不大,秦陌、秦羽这两兄弟皆是酒囊饭袋,不住为虑!咱们蛮楚大军在西秦南边节节胜利,势如破竹,眼见咱们南疆旧土收回指日可待,却不妨有杀出个秦豹子这莽夫来,事儿却是有些棘手了啊!”秦安替温良儿续满茶水,沉声讲道。
“都怪那杂碎秦无伤,破坏了咱们的一系列布局,否则事情怎生会陷入僵局,南疆战事也不至于受阻,为了复国大军的顺利推进,秦豹南下必须阻挡住!”温良儿娥眉一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杀气腾腾哼了一声。
“怎么阻挡啊,秦豹马上便要率军南下了,温统领可有万全之策?”秦安一脸凝重地询问温良儿。
“这有何难,刺杀了便是,死人总不能在统兵了吧,正好报了那一夜伤我之仇!”温良儿咬牙切齿,眼中闪动着恶毒怨恨的光芒。
“嗯,不错,委实是个好计谋,如此我便游说秦流年派秦羽或是秦陌出征,这两怂包货率军南下,便是将军队送到咱们的刀下,咱们趁机绞杀西秦的又部分有生战力,说不得这一次直接便将西秦灭了也未尝不可!”秦安闻言,思量了片刻,忽地拍手笑道,眉宇间尽是喜色。
“那便分头行动,我负责带人猎杀秦豹,你负责游说秦流年,齐头并进,一举成功!”温良儿冷冷一笑,端起香茗浅饮了一口。
“不过朝中一班老臣也不容小觑,尤其是玉不琢、白战功、鉴白琯、律如铁这几个老东西,他们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对秦无伤很是看重,也得想法子干掉他们,不然我在朝堂游说,他们会出来横加阻拦!”秦安想了想,对温良儿说道。
“你卫尉府私养的死士不少嘛,私下里失踪一两个帝城官儿,也没啥了不得,你自行办理便是!记住,弄得干净些,别把自己卷进去了,最好的办法便是嫁祸!”温良儿淡淡一笑,捋了一下鬓间发髻,端的是风情万种,极是撩人,看得秦安喉头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沫。
“第三卧底已经安插到秦羽身边了,深得秦羽信任,捏造的身份是原卫国旧民,落魄读书人,精于计划!”秦安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声道。
“很好,多方并进,争取这次一举成功!”温良儿冷笑道。
十二月初十九日上午,秦豹的书房中,豹王妃苡南兮正在为秦豹换药,看着膝盖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苡南兮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说殿下,午间太子之宴,其名是为您饯行,南兮怎么瞧着这宴不甚对味啊,平素来往较少,偏在殿下将要南下时便来请柬相邀,恐怕是另有所图吧,况且殿下你腿上有伤未愈,怎生能够饮酒,岂不是要将伤势拖延愈合,妾身看,能否推辞不去啊,毕竟自个儿身子骨要紧!”换好药后,豹王妃苡南兮蹲下身一边替秦豹拉下裤腿,一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甚至还有几丝抱怨。
“呵呵,大哥宴请,扯着饯行由头,又是要提前给我过年,南兮你说我能不去吗,咱没推脱的理由啊!”秦豹摸着苡南兮的头发,无可奈何地苦笑了几声。
“啥没理由推脱,我看你是酒瘾犯了,还有就是耿直过头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谁都不想得罪,结果呢,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就不知道学学老四,屁股一拍,跑朔山逍遥自在去了!唉,你真是个豹傻子!老大、老二身上寒毛都没少一根,呆在帝都养尊处优,让你一个伤兵去带兵打仗,也不知父王是怎么想的,你呀,以后真要学学老四,天不怕地不怕,但也狡猾,见势不妙便跑路,远离是非!”苡南兮站起身来,戳了秦豹额头一指头,有些心疼地数落道。
“乖,你放心好了,我自有计较,去了正好看看太子哥哥心里想甚,咱也好有个对策不是!酒吗,自然是会少饮,明日便要出征,怎敢豪饮杯中之物!不过说到老四这家伙,嘿,你还别说,这小子真还是个大滑头,此际想想,我都想和他换一下,他去南征,我去北上!”秦豹握着苡南兮的小手,只觉冰凉,赶紧拉到嘴边哈着热气,一边说着一边宽慰道。
“你呀,说你傻憨憨的样子,你偏生还会说动听的话儿讨婆姨开心,我这辈子算是上了你秦豹子这艘贼船了,下不去了哟!”苡南兮刮了一下秦豹的鼻头,撒娇着咯咯笑道。
“你这丫头,还想着下船!本殿下还等着你给我生上十个八个娃娃呢,哈哈哈哈哈哈!”秦豹哈哈大笑着,伸手便去掏苡南兮的胳肢窝,一时间夫妇二人笑成一团。
“好啦,不玩啦,没个正形儿,明儿出发,一应事务颇杂,不要耽搁太久,早早归来!”苡南兮笑得气喘吁吁,面色潮红,连连摆手。
“放心放心,婆姨有令,豹子岂敢不遵啊,定当滴酒不沾!”秦豹一呲牙,嘿嘿笑着。
“我信你个鬼呀,你见了酒便如同见了命,岂有遇酒不饮的风格,少饮一些自然最好,千万别贪杯,大军明日便要出征,殿下你若被灌酒了耽搁了,父王恐会震怒......”苡南兮站起身来,看着秦豹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在此东想西想也没甚大用,我秦豹此番南下,谁也别想给我使手段,若是神挡咱便杀神,佛挡咱便灭佛,到时候谁也不好使,你看看你男人怎么收拾太子宫那些鼻孔朝天的狗!”秦豹冷笑数声,忽然对苡南兮一挤眼睛,面上现出一抹鬼笑来,随即只见他左腿一摆,啪地一下便将脚上的靴子踢飞,直直飞出房门,朝院中落去。
“秦豹,你干什么,又要惹祸.......”苡南兮气得连连顿足,又好笑又好气。
“哎哟哟,出血了,杀人啦......”院中一人正朝秦豹的房间走来,不提防脑袋被哪靴子砸个正着,当即扑通一声重重跌坐在地,伸手一摸额头,居然冒出了一个血包,当即口中发出一声痛呼和尖声惊叫。
“你这便般捉弄外间那个阉货呀,真是和老四一样性子野,安海子这阉货好歹也是太子府新晋的总管呀,又得我给你捡烂摊子.......”苡南兮听到院外的叫声,不禁摇头低笑,随即无可奈何地伸手把药粉什么的弄得满地都是,做出一个秦豹因为腿疼而发脾气弄成一团狼藉的样子,便是那靴子飞出去的说辞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