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虽已入秋,但天气依旧暖如初夏,没有烈日,没有寒霜,惬意得让人神清气爽。夜晚的街道在白日的余热和凉爽秋风的双重夹击下,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韵味。
夜市依旧如夏季一般热闹,甚至因着现在天气凉爽,倒是比之前更加热闹了。
九弯胡同的一座小宅子里,南珩和女儿如筠正打着蒲扇在院子里乘凉。
“娘,萧姨那边,有消息了吗?”
温如筠本来没抱当太子侧妃的心思,但自从南氏跟她提起这茬后,她就开始生了心思。
“还没呢。”
今日又和温丁昊吵了一架,南珩本就心里不爽,如今听到女儿提起这事,担心渝帝那边会有变动,心里也更加发堵。
扇子一放,南珩的食指伸到女儿额头,狠狠往下一按,“要你多花点心思在衣着打扮上,多出门走动走动,可你偏偏不听,成天在家呆着,这贵公子上哪认识你去呢?”
“娘,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还上哪去?”
“我最先看中的是文禄候的嫡孙,虽然他已和户部尚书的嫡长女定亲,但只要没成亲,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太子侧妃说着好听,但要熬出头还需要花一段时间,中间恐生变数。可文禄候府不同,府上现任的当家主母身子不好,你进去不久就能获得侯府掌家权,那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娘啊,女儿不喜欢掌家。”
“那你喜欢什么呀?就喜欢和一些小瘪三来往?”
南珩看着这张平平无奇还略显阳刚的脸,心里微微叹气,还好自己有个傻闺蜜,要不然,还真不知该把女儿怎么办才好。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南珩本就有些心烦,再听到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心情更加不美丽。
温丁昊那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能出什么事,这会子肯定又在哪里花天酒地吧,他所谓的出事,估计又是把银子花完了,要自己给他送银票去。
“老爷,老爷真出事啦,他......他......”
“吞吞吐吐做什么,他到底怎么了?”
那事说出来有些难听,当着温如筠的面,管家有些难以启齿,但南珩又一直咄咄逼人,既是如此,管家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老爷的命根子被人砍了,人在醉花阁里躺着呢,夫人,您快去救救老爷吧。”
“什么!老爷的命根子被人砍了?到底什么人干的?”
南珩起身后刚迈步,便想到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适合去烟花场所。
“弟弟和爹爹呢?”
“三老爷下午外出后还未回府,老爷这会在书房。”
“去找老爷,把这事跟老爷说一下。”
“是。”
管家听到吩咐后急匆匆地走了,南珩又坐回方才的竹椅上,单手扶额。
“娘,你......不管爹爹吗?”
“怎么管?他在那种地方被人砍了命根子,我能有什么办法?还有你,少操这种闲心,有空多把自己收拾收拾,跟那些个名门贵女们好好学学,就你这幅邋遢样,我看了就心烦。”
“哦......”
温如筠听完亲娘的训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看着女儿这副缩头缩尾的样儿,南珩更心烦了,老的不省心,小的不成器,这都是些什么事!
醉花阁三楼的包厢里,温丁昊躺在角落里,人已经昏迷不醒,墨青色的锦袍上沾了大量血迹,尤其是大腿根部那一块,简直是触目惊心。
“阿昊,阿昊——”
南孟一接到管家通知,就赶紧过来了,他之所以如此着急,倒不是真的担心女婿的小命,而是京城脚下遍地权贵,在路上随便踢条狗,都要先看看有没有主人。
“老爷,我们在这。”
“阿忠,你老爷他怎么样了?”
“老爷的命根子被人砍了,人现在也昏迷不醒,大老爷,您快救救我们家老爷吧,呜呜呜——呜呜呜——”
阿忠是幽州人士,从没来过京城,结果刚来没几天就遇到这等血腥事,此时的他被吓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六神无主,跪在南孟面前一个劲地磕头。
“南老爷,久仰久仰。”
南孟自进门后,一直在听温丁昊的随身小厮阿忠哭诉,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是谁伤了温丁昊。
听到对方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还称自己为“南老爷”,南孟知道此人肯定认识他,而且极有可能也是官场中人,再大胆猜测一二,说不定还和自己有过“生意”往来呢。
“不知小婿所犯何事,劳您如此大动干戈?”
“也无什大事,不过是不懂先来后到罢了。”
珠玉串帘后的嗓音清亮醇厚,一听就是年轻男子,南孟在脑海中快速把年轻的朝官全部过了一遍,确定没有这道声音后,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寻花问柳之处,谈什么先来后到,就算小婿真的多有得罪,阁下也犯不着伤人吧。”
“我伤他,那也是因为他伤我在先,南老爷不先问问自己的女婿到底做过什么,怎么一上来就责怪别人呢,还是说,你当‘土皇帝’,已经当惯了?”
“你......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女婿伤了我,需要你拿点药钱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小婿如今昏迷不醒,你却好端端地坐在这,到底是谁伤了谁!”
“天子脚下,竟还有人堂而皇之地讹人钱财,一个伤人的反找被伤的讨药钱,你视朝纲法纪于何物?”
南孟没想到这个小年轻竟会口出狂言,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不由动了真怒。
“阿忠,你先把阿昊带回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另外,你把今晚的事跟宋师爷细说一下,要他连夜写份状子,老夫明早就去京兆尹击鼓,让汤府尹好好整顿一下京城的风气。”
南孟故意说出京兆府尹的姓氏,和京兆府尹装出一副熟识的样子,目的就是吓唬一下“小年轻”,让他知难而退。
“慢着,谁说你们可以带走温丁昊了,在下的药钱,你们还没给呢。”
“真是不可理喻!我看你就是存心来讹钱的!”
“老夫看你说话中气十足,根本没有受伤,我可告诉你,想讹钱你找错人了!我女儿和当今皇后是闺蜜,你伤了她相公,她早晚去皇后面前告你的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夫劝你现在乖乖跟老夫赔礼道歉,老夫看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或许能考虑放你一马。”
“呵......呵呵呵......那还真是巧了,你女儿和皇后是闺蜜,我和皇上是兄弟,果然是无巧不成书啊。”
“大胆,你竟敢公然污蔑当今圣上,老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看你年纪轻轻,老夫好心放你一马,可你却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阿忠,你现在就去京兆尹击鼓,说有人在醉花阁口出狂言,大放厥词,目无圣上,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