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眼看落下几滴雨。秦疏停在隐蔽的桥洞下,抱着手臂斜靠石壁仰望天空,“出来不易,等一个时辰再落雨不好吗?”
一声轻笑传来,秦疏闻声望去,看到已经来到近前的孙凉与向一,他淡淡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了?”
向一巡视四周,孙凉面带浅浅笑意,负手而立看着秦疏望着的那片天,“就几滴雨而已,用不着避雨。不是说好了有事都由我们来办吗,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出府?让我们好追一路。”
秦疏说:“没想到你们会来的这么快,有些事也必须得亲自去。”
孙凉侧身面对秦疏,瞧着秦疏淡然模样,心底怅然,担心的说:“我们追来不是要你的解释,你当清楚自己的身体,不该如此消耗内力,你在军营的事,我听说了,你觉得你能撑多久,尚书大人自有应对,你做的可能就是多此一举。”
“不会白做的,首先阿堇就对我宽容了许多,知道向尔来了,第一担心的是我的安危,而不是怀疑我。而且有了阿堇对我明显的态度转变,才能取信父王。”见乌云散去,雨确实落不下来,秦疏站正,双手自然垂于两侧,看着孙凉,说:“我已经与阿堇说过你们,等我回去再说服康公子,麻烦你一定要帮康公子尽快找到解驸马所中之毒的药引,到时康公子见到你可能会愤怒,请你多担待,他身体特别不好,受不得任何意外,让他出了气就没事了。”
“那你呢?”孙凉有些无奈的垂眸,恨自己的无能,精通制毒解毒却对炙丹的毒毫无办法。
秦疏没什么表情,没有正面应答孙凉,只道:“入了尚书府,你们就是阿堇的人,因为我的名下不能有心腹,阿堇知道,我还可以周旋,被其他人知道,是死路。”
“还有他死了的消息,一定请拦截住,如若阿堇找你们问话,就说我今日才请你们去拦截的消息,其他的照实说。”
“嗯”孙凉回答:“我们明白。”
天沉沉,心沉沉!秦疏叮嘱好孙凉,一个闪身消失原地。
孙凉来不及阻止,话已卡在喉间不得不咽下去。
向一不解的问孙凉:“哥,你说秦疏这样左右逢源,对我们的投诚会不会只是利用,毕竟他已经被主人练至无心无情的最高境界,他爱尚书大人是真,无情丢弃也是真,现在又利用尚书大人的恻隐之心去达成目的,他真的信任我们吗?”
孙凉抬手搭在向一肩头,安抚的笑笑,“他若真无情,当年就不会对我们假死脱逃一事诸多隐瞒,他可是最怕痛和饿肚子的,向尔说,他回去被罚粒米未进的训练了整整两日,这是恩,我们不能忘,当此生为报。你当真以为主人每次罚他没日没夜的练武,只是因为他打不过你们吗?”
向一更加不解,“不是吗?”
“那为什么他突然打败了你们所有人?”孙凉反问。
向一觉得他这脑子太不好使了,什么都想不到,孙凉宠溺的敲敲向一的脑袋,“你们所有人同时输了,主人总不能把你们全杀了,只留我和他两人吧!就你想不明白,其他人心里都有底,不然你以为是我的威严说服其他人来珈炎的吗!”
“什么无心无情,都只是为活命而伪装,秦疏是,我们都是。”看着向一似懂非懂呆呆的神情,孙凉耐心嘱咐道:“去了尚书府,你就跟着秦疏,听从尚书大人吩咐,盯紧了江亭,莫让他有机会出卖秦疏就好。怕说错话,被套路,就闭口不言,装高深、冷酷,阿漠可听懂,记住了?”
“阿漠听哥哥的。”向一说话的同时看着孙凉坚定一笑。
望着如同白纸随意涂抹的向一,孙凉双手紧握向一双肩,郑重的道:“如若秦疏遇到危险,我不在,秦疏打不过,逃不掉,阿漠该怎么办?”
见孙凉郑重其事,向一秒变冷酷,“阿漠誓死护秦疏无虞,以命换命相报秦疏当年的救命之恩与不杀之恩。”
“你想起来了?”孙凉不可置信的看着向一,“你都记起来了?”
“我一直都记得是秦疏背我出的迷谷,我脑袋受伤,反应迟钝,不灵活了,并不是彻底失忆傻了,只是怕主人再把我扔回去重新试炼,所以秦疏说,想活就闭嘴,更加努力练武,不失活着的机会。时间久了,记忆模糊不清,需要被提及或想很久才能忆起而已。”
“所以你从未忘记我是哥哥?”
“是”
“阿漠”孙凉一把抱住向一,悲喜交加。
向一抬手拍拍孙凉后背安慰道:“我们做杀手的迟早死于非命,能有选择死得其所,值了!”
“嗯!”孙凉随手擦去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若真有那么一天,你等哥哥一等,哥哥绝不会让阿漠一人走。”
“好,阿漠听哥哥的。”
两人分开相视一笑,一如未做杀手前,秋风萧瑟中相依为命,为好心人给的一个馒头,开心分食相互投喂时单纯洁白的笑。
“走了,”孙凉突然转身半蹲背起向一,“阿漠这么懂事乖巧,这是奖励,专属哥哥的奖励。”
向一惊愣,待反应过来,孙凉已经背着他跑出很远,熟悉的感觉,一直安静趴在孙凉背上,未做言语,他想了好久,等想到时,他们已分开同在一个屋檐下各司其职少有机会单独相见。再见时又回归平常,单纯的信任孙凉这个哥哥,不忘哥哥的叮嘱。
秦疏来到大巫师府外,手捂着腹部那处时不时隐隐作痛的伤疤,他猜测定是与巫术有关,特别是宣落堇给他佩戴腰间香囊里的箭头,他因惧怕,想过悄悄扔掉。当真正下定决心扔掉时,伤疤倒是不疼了,脑中却出现一个呼唤与命令声,让他不能自已。他站在围墙外踌躇良久,举棋不定进与不进。
一个时辰已过去大半,他终是未进,悄然原路返回。
他前脚刚走,隐蔽处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潜进苏常记书房,单膝跪地,将所见悉数禀报。
苏常记目光深邃,抬眼看窗外,暗沉的天道不明前景,他将书桌上准备好的小方红木盒子丢给暗卫,“告诉五皇子,想彻底摆脱巫术控制,痛是必要,还需足够的时间,这个只是辅助他佩戴之物,时间有限,拖延恐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