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本事几乎都是我教出来的,瞒得了别人,瞒不住我!”
“是嘛…那您有没有见过这招呢?”
话落,二人之间的地面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一根水桶粗细的黑色尖刺破地而出,直直的向着威利卡的面庞飞来。
“…”,威利卡垂眸注视着那根尖刺,抬腿,下劈,一脚将那根尖刺重重的踏进地面。
“嗯,现在见过了。”
威利卡淡淡的说着,就像是吃饭时拿起餐具一般淡然自若。
接着,她昂起头,看着从地下不断向外冒出的庞然大物,眼里闪过了一丝心疼。
在她见过的许许多多的觉醒者里,没有一个能够拥有这般巨大的身躯,即便是莉芙露,在这座觉醒体眼前,也略显袖珍。
它就那么立在那里,像是一座山。
这是一株与植物近似的觉醒体,枝盘交错的茎蔓错落有致得穿插在一起,覆盖在附近几公里的土地与半空中,无数的根须直插地下,在衬托着大片树叶的主干顶端是许许多多带刺的藤条,锐利的倒刺交错在枝条间,森寒无比,让人丝毫不怀疑它的可怕。
深渊级!
根据妖气强度评判,这是毋庸置疑的深渊级。
它足够巨大,足够强韧,足够危险,但也有着极大的局限性。
这是一头不能移动的深渊!
“啧,真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威利卡苦笑一声,以所有触须都无法企及的速度穿过了它们,她站在了觉醒者不知道哪一块的身体上,举起大剑将它刺进了那树皮一般枯槁的外壳,一下就溅射出不少紫血。
觉醒者吃痛,急忙甩出数百道粗壮的树藤,向那位站在自己身上的战士刺去。
在感受到袭来的妖气与劲风时,威利卡踩着树干,与地面保持平行,向着树顶快速冲去。
她不断的在半空中出剑,每一根藤条都在靠近她的路径上被切的四分五裂,稀稀拉拉的往地面坠去。
到达树冠处时,威利卡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觉醒者的紫色血液。
她甩了甩剑上沾染的紫色血液,瞪着一双银色的眸子用力的跺了跺脚,怒道:“希尔薇纳!出来!威利卡老师来打你的屁股了!”
“……”
希尔薇纳没有回答,或者说,是它不敢回答,威利卡身上毫不掩饰的狂暴妖力让它只敢缩在巨大的本体里保持沉默。
许久,见无人应答,威利卡化身园丁,为这株巨大的植物修理起它那过于浓密的树杈。
在那犹如风暴狂澜般的挥砍下,觉醒者转瞬之间已经是伤痕累累。
浓密树冠处的叶子枝条或断或掉,再也无法发起攻击,植物的树干也是伤痕累累,不住的往外喷洒出大泼大泼的紫色血液。
一切迹象都显示觉醒者已经无力再战。
就在此时,异变突发,威利卡踩着树干向着地面跃下的时候,原本颓废的觉醒体又一次活跃了起来。
只见它粗壮的树干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树洞,在捕捉到威利卡下落位置的时候,伸出一张捕蝇草一般的大嘴,一口把她吞进了嘴里。
在经过短暂的黑暗后,威利卡最终落在巨大的中空树干内,她踩着被砍碎的巨型捕蝇草碎片飘在一汪墨绿色的小湖上。
下方墨绿色的半透明液体翻腾着泡泡,传来阵阵刺鼻的恶臭,尽管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并不妨碍威利卡觉得那东西难闻。
她四下张望,可除了漆黑的植物内壁她什么也没看见。
用手戳了戳周围能触摸到的东西,指尖传来非常奇怪的肉感,就好像在河边处理猎物时,扒拉动物内脏一样,这种诡异的触感让威利卡觉得有点恶心。
咔嚓,咔嚓…
在威利卡观察四周的时候,从植物内壁里冒出许许多多的尖刺,一下就将没有办法闪避的威利卡四肢穿透,然后带着她来到了底部的墨绿色臭水前。
借着微弱的光芒,她可以依稀的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张…充满温柔与慈爱的年轻面孔,看着那张脸的同时,似乎可以从中感受到一股暖流贯穿全身,仿佛被亲人抱在怀里悉心呵护一般。
仅仅是看着这张脸,就可以感受到这如同母亲一样的温暖。
“好嘛,在史达夫带了十多年的孩子,居然连气质都变了…”,威利卡哭笑不得的看着水面,突然回忆起自己年轻时那柔中带刚的帅气…
咕噜咕噜…
墨绿色液体在气泡中翻涌,一张面孔自水下缓缓浮出,慢慢升出水面,与威利卡面面相觑。
“老师,您真的很厉害……”,深渊者希尔薇纳发出甜腻的声音称赞道。
在威利卡蹙眉看着她的同时,她也微笑着欣赏起威利卡那精致柔和的五官,“您看,这一次是我赢了,您把我教的太好了!”
“呵呵,我难道有教过你变成觉醒者吗!?”,威利卡用手不着痕迹的在背后扭断几根尖刺,打算一会儿让这混丫头吃点苦头。
“这倒没有,但您教过我,只要是自己想要的,那就努力的去争取,这句话,我一直不敢忘。”
话落,希尔薇纳眯着眼睛,把头埋在威利卡的颈间,轻嗅着威利卡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我想过让您也跟着一起觉醒,但我不敢~”
“你都觉醒了,还能有什么不敢?”,威利卡嗤笑一声,揶揄道:“怎么,怕我觉醒了把你按在地上打屁股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您觉醒了,我可能就留不住您了,但…要是不让您觉醒,那么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希尔维纳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一双白皙的手掌也不老实起来。
“啊!?”,威利卡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希尔薇纳能给自己整这么一出。
这算什么?亲情变质?道德沦丧?欺师灭祖?
我的天,简直是倒反天罡!
尽管落在深渊者手里,威利卡依然没有一点人在屋檐下的自觉,只是失望的看着面前双眼放出诡异光芒的希尔薇纳,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已经不是人类了,我可没有自甘堕落的怪物学生!”
轻柔的声音在回声的作用下格外刺耳,希尔薇纳怒不可遏,她猛的把脸凑威利卡的身前,距离近到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老师,您知道吗?您知道我最讨厌您的哪一点吗?”
希尔薇纳咬牙切齿的发狠在威利卡眼中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她把脸别到一边:“你讨厌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吗?当你变成怪物之后,你就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
“……”
沉默,许久的沉默,长到足够让人小小的打个盹。
“哈哈哈哈!”,希尔薇纳笑了,她笑的颇为失态,近乎癫狂:“老师,您还是这个样子,您这种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的性格,真是让我好喜欢啊~”
“我决定了,我要扭断老师您的手脚,让您离不开我,我要让您永远的留在这里陪着我。”
听着这越发奇怪的发言,威利卡的神情愈发复杂,是她个人魅力太大还是教学方法有误?
为什么好好的学生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要是按照这个题材,写一本《绝美人师,病娇学生强制爱!》不得赚钱赚到死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受伤觉醒,达到极限撑不住觉醒了,还是自愿觉醒?”,威利卡淡淡的问道,只是直到此时,她眼睛里的关切仍未彻底消失。
“哈哈哈哈,当然是自愿觉醒的啦,”,希尔薇纳愣了一下,随即大大方方的说出了来龙去脉:“自从那天意识到和您的差距后,我意识到无论我多么努力,都超越不了您,所以,我就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您看,在您十多年教出的那么多学生里,除了我,没人把您逼到这种程度了吧!我一定是您最优秀的学生,对吧!?”
“你错了,无论你们是No.1或者是No.59,在我这里,都是很优秀的学生,在本质上没有区别…”,威利卡摇了摇头,终于放下了最后的那丝情感。
咔哒!
将妖气布于体表凭借强化后肉身力量扭断那些坚固的触须,威利卡一只手卡住希尔薇纳的脖子,以希尔薇纳的身体为工具直接砸穿了那厚实的植物内壁。
被威利卡从自己体内甩出去的希尔薇纳与常人状态下的模样近乎一致,唯有身体…赤果,一根成年人小腿粗细的管子自她腰间延伸而出,一直没入到那刺鼻的墨绿色液体下。
银光闪烁,威利卡拾起落在一旁的大剑将希尔薇纳本体与觉醒体之间连接的‘脐带’斩断。
大泼的紫色鲜血从那脐带一般的管子里喷洒而出,巨大的觉醒体失去了来自本体的供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表层直到完全钙化崩塌。
“看来,你的人类身体就是这个巨型觉醒体的核心了吧!”,威利卡面色淡然,唯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毫无情感的注视着在地面上扭曲爬行的希尔维纳:
“说起来,除去在训练生融合血肉的时候解放妖力,我已经很多年没在战斗中解放妖力了,希尔薇纳,你真的让我好失望啊…”
“好可怕的妖力波动…”
从背后传来的恐怖压迫感吓得希尔薇纳连头不敢回,只能忍着巨大的虚弱感与畏惧挣扎着向前方爬行…
没爬多远,希尔薇纳突然停止了动作,原因很简单,威利卡的大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老师,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我只是一时糊涂,这才犯了这么一个错误,您放过我吧!我没吃过人…我…”
“希尔薇纳,这是我今天给你上的最后一课,那就是…做了什么样的事,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轻轻将大剑的剑锋贴在希尔薇纳脆弱的脖颈上,威利卡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柔和,只是其中之疏离,唯有曾经的亲近之人能够听出。
“为什么啊!您难道就不会有觉醒的那一天吗?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啊!她们都把我视作您的接班人,你为什么不愿意原谅我犯的一个错误呢?”,希尔薇纳翻过身将身体蜷缩,竭尽所能的展示她的柔弱,希望以此得到威利卡的怜悯,但在那双冰冷的金色双瞳的注视下,她的求生欲被彻底的摧毁了。
“希尔薇纳,我可以包容学生们的绝大部分过错,也原谅她们的任性与调皮,但是…觉醒!是无法被原谅的错误,没有之一。”
说完,威利卡看着自己学生眼里的哀求,最终还是心软的补充了一句:“你还有什么愿望,说出来吧!我可以试着帮你实现!”
“那…我可以再问您一个问题吗?”,希尔薇纳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
“嗯。”,威利卡愣了一愣,随即用鼻音应了一声,点头示意希尔薇纳开口。
“我想知道,您有着这种实力,却依然像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一样生活,您究竟在等什么呢?”
“这个啊?”,威利卡想了想,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落寞,她顿了顿,回答道:“我在等待着一个人,与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就这个?”,希尔薇纳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不解与疑惑:
她对自己觉醒之后的实力是有数的,可即便是觉醒后那么强大的自己,威利卡都只需要解放了百分之十的妖力就让自己毫无反抗之心。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威利卡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呢?
她不理解,但是她深受震撼!
意识到自己已经问完了问题,等待自己的唯有死亡后。
希尔薇纳摇了摇头,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平躺在地上,低落的歪着头,喃喃道:“没有问题了,老师,我会在地狱里等着您的,我到时候一定要看看,您究竟是以什么姿态下来陪我,希望您不要食言,不然,我会在下面嘲笑您的。”
“闭上眼吧!老师的剑很快,你不会感觉到痛的!”,威利卡缓缓抬起剑。
“嗯,再见。”
唰~
希尔薇纳紧绷的身体突然柔软了下来,从伤口处喷涌的紫色血液将她身下的草地浸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