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过春草过后,云婉凝便带着琥珀随江逸和楚云舟去了萍乡楼。
进了萍乡楼,小二熟门熟路地将几人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几位客官,今日想要吃点什么?”
楚云舟先是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云婉凝面前,然后才说道:
“先将你们萍乡楼的几个招牌菜上来,然后再看看这位云姑娘想吃些什么。”说着,朝着云婉凝笑道,“今日江逸请客,别客气。”
这话说完,倒让云婉凝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本来就是来蹭饭的,一切客随主便就好,哪里还有她点菜的道理呢。
见此,云婉凝连连摆手:
“楚公子客气了,我不忌口什么都吃的,还是你和江大人来点吧。”
楚云舟看出了云婉凝的意思,所以并没有再坚持,转而看向江逸道:
“那……要不就你点几个?”
楚云舟话虽这样说,可是手里的菜牌却根本没有要拿给江逸看看的意思。
江逸见此,一副拿楚云舟没办法的样子,于是故意面无表情道:
“你来吧。”
对此,楚云舟先是哈哈大笑,然后才又依着小二手里的菜牌点了几个菜,最后还特意为云婉凝点了一道萍乡楼特有的点心。
“他们家这道点心还不错,一会儿云姑娘可以尝一尝。虽说有些甜,不过味道还是很好的,我娘就特别喜欢。”
“那就多谢楚公子了。”
“哎,不用谢我,”说着,楚云舟笑着看了江逸一眼,“他请客。”
……
不多时,菜便一一上来了。
一顿饭吃得倒也是轻松愉快。
虽然与楚云舟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或许是因为他的爽朗恣意,不拘小节,让云婉凝并没有感到拘谨,反倒是十分轻松。
想不到,就江逸这样性子像是木头桩子一般的人,身边竟然还有楚云舟这样性格爽朗大方,阳光一般洒脱乐观的朋友。
与他相处,真的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下,温暖而又惬意,让人心情愉悦。
哦,不对。
那个陈少廷不也是江逸的朋友么。
只不过他就……
估计若不是有了大理寺这份差事,那个陈少廷定然是个花花公子,到处拈花惹草……
……
“云姑娘,听说你验尸的本事很厉害,应该学了很多年吧?”楚云舟十分好奇地问道。
对此,云婉凝点了点头:
“是啊,是学了好多年。”
“那你是怎么想到学这个的呢?
恕我直言,很多人都会觉得验尸是一种很晦气的事情。有些穷苦人家的爹娘就是宁愿让孩子一辈子种地,也不会让他们去当一个仵作。
尤其你还是一个女子。”
听到这话,云婉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
“那楚公子也这样觉得吗?觉得仵作是一种让人晦气的工作?”
“我当然不会这样想,”楚云舟神情十分自然地说道,“我觉得每一种工作都有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再说了,我是一个武将,战场上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
对于一些人来说,或许死了就是死了,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留下。
可是对于仵作来说却不是。
在他们看来,有些人虽然死了,可是却留下了他最后的信息。
这些东西若是对于江逸他们来说,就可以帮助他们查破谜案,找到凶手,还原真相。
可对于我们这些战场上杀敌的武将来说,就有可能是大败敌军的关键。
而这一切,都是仵作的功劳。
更何况,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份差事,总要有人来做的。
所以,没什么晦气不晦气的,都是寻常人而已……”
听到楚云舟的话,云婉凝整个人都有些愣住,甚至是有些震惊。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有人不嫌弃,甚至是发自内心这样懂这份工作。
别说是在现在这个思想观念陈旧的社会,就是在她原来工作生活的地方,也会有相当多的人不理解,甚至是误解他们的工作。
有些人会因为他们是法医,就拒绝与他们同桌用餐,甚至是拒绝与他们握手。
有些就连家里人都对他们抱有异样的目光。
所以在这条路上,他们一直都是孤独的。
而今日,在这个叫大梁的王朝,在这个叫萍乡楼的酒楼中,她竟然遇到了如此真诚,又能如此理解他们的人。
这一刻,说不震惊是假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
“云姑娘?你怎么了?”
听到楚云舟叫自己,云婉凝这才缓了缓神,看向他的眼神比之前也更亲切几分。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楚公子竟然能这样想。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很多人不理解我们。
就像刚刚楚公子说的,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晦气的事情,有些人宁愿去沿街乞讨,都不愿意学这验尸的本事。
可在我学习验尸的第一天,我的老师就曾经和我说过,仵作其实是一种很神圣的工作。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让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让死者的冤屈真相大白。
或许活人会说假话,但尸体永远不会。
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或许我一介女子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我会尽我所能,这亦是我心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