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会,文人墨客的交流,飞花令、咬文嚼字,云疏却难融入他们,不时回几声薛世清的话,然后只看着那些艳丽的花儿。
程锦鸣看出云疏,他似乎对这宴会没有丝毫兴趣,只是想看这些花。
“云疏是很喜欢海棠”?几人说了会话,拉近了些,便直接叫名字了,毕竟读书人向来不拘。
云疏回过神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妹妹喜欢”。
程锦鸣这下明白过来,但薛世清是个嘴快的,“那令妹怎么不来”?
云疏更落寞了,薛世清才看出他的不对劲,“对、对不住”。
云疏深吸一口气,“无妨,许多年了,她离开我已经五年了”。
程锦鸣能体会到云疏的情绪,若是有一日程锦抒不在了,他不能想象自己会如何活下去,便出言安慰云疏。
天色渐暗,众人纷纷散去。
薛世清还有些不舍云疏,他知道云疏并不喜欢这个场合,明日或许不会来了,“云疏如今回去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说着还抹了几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
程锦鸣看了几眼薛世清,脸上带着嫌弃。
云疏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失笑,“我明日定来,你莫哭了”。
薛世清听到他的话立即就收回情绪,这副样子让程锦鸣都笑出了声。
云疏回到客栈先是去了傅怀渊的书房,敲了两下门。
“进”,一声清冷的男声响起。
云疏进去看到傅怀渊面上有些疲惫,便知道这人定是有忙到现在,“长离,你怎地还不休息,明日虽说会闲下来些,但你也不能到现在……”
云疏说到最后,自己都嫌弃自己过于啰嗦了,声音越说越小。
见他停嘴,傅怀渊才放下笔,抬头看向云疏,“怎么年纪轻轻,一副老人做派”。
云疏被傅怀渊的话哽住,换了个话题,“长离,明日和我一起去看看吧,那个海棠花会,你会喜欢的”。
这下轮到傅怀渊说不出话来。
云疏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给自己和傅怀渊倒了杯茶,将傅怀渊的那杯递到他人跟前,“喝杯茶吧”。
傅怀渊拿起茶杯泯了一口,看着杯子里漂着的一小片茶叶,像游荡在水上的孤舟,“阿疏,棠儿好像都离开我五年了”。
傅怀渊主动提起云棠,在傅怀渊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云棠这个名字似乎成了一个禁词,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
“是啊,五年了”。
“你说为什么都五年了,棠儿还不回来”,傅怀渊说出这句话时,眼角的泪水划过脸庞落在纸张上。
云疏现在觉得傅怀渊执拗透了,云棠都去了五年,就连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早已接受了她离去的事实,为何傅怀渊还是妄想云棠还能回来,还活着云棠能回来的梦里。
云疏起身,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长离,放过自己吧”。
傅怀渊看着虚掩的门,有些微风吹进来,三月的天,夜里是有些凉的,傅怀渊起身将门合上,屋内没有风的声音更加寂静了。
傅怀渊看着那杯凉透的茶水,自己就像那杯茶,苦涩、冰凉,没有半分让人喜悦之感。
次日。
云疏早早的起身了,到膳厅吃些东西,然后再去海棠花会看看。
可等云疏到膳厅的时候,却有人比他更早。
云疏走到傅怀渊身边坐下,“长离,你……”
傅怀渊放下筷子,看向云疏,“先用饭吧”。
云疏明白,傅怀渊是愿意随自己去了,觉得傅怀渊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嗯,今日的菜看着不错”,云疏说着就拿起筷子,将菜往嘴里送。
两人吃过后,便两个人策马朝烟林镇的海棠林处去。
两人骑的很快,耳边的风呼啸吹过,还有刚出来的蒲公英被带起来,飘在空中,无枝可依。
傅怀渊和云疏到了海棠林,一片火红的花林迅速占据傅怀渊的全部注意,这比傅怀渊和云棠在青城看到的都要盛。
两人将马交给一旁的马夫,便一起走进去了。
薛世清一直在张望,生怕云疏今日不来,自己少了个知己,见云疏走来,赶紧站起来迎过去。
“云疏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许是薛世清等久了,明明云疏今日来的比昨日早多了,是什么让薛世清生出这样的错觉。
两人走近,薛世清才看到云疏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有些不苟言笑,浑身有股气势叫人不敢招惹。
反倒是程锦鸣走过来,看着傅怀渊,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上有股莫名的忧伤。
薛世清在傅怀渊面前说话总有些磕巴,“云、云疏,这位是”?
“这是我的挚友,名换长离”,云疏转头又为傅怀渊介绍,“长离,这两位,这是薛世清,这一位是程锦鸣”。
傅怀渊颔首。
四人走到一边坐下,虽然这几日人总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但多数是薛世清,此时的薛世清还因傅怀渊的缘故收敛了些,若是放在平时,估计更难以想象。
上座有个长者说话,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各位,今日我们来飞花令如何”?
“好”,“好”……
白发老者继续说,“那就从老朽开始,以花字为令,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接下来就到李秀才了”。
李秀才将令接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如何”?
“自是可以”。
“那就贾举人接吧,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
最后,这个传到了傅怀渊这里来,傅怀渊久久未曾开口,众人以为他是说不出来,议论纷纷,“肚子里没二两墨来此地作甚”?
傅怀渊说出的确是堵住了他们的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听完傅怀渊说出的,老者先开口了,“这位公子此乃最佳,有花还应景,就是不知这公子是不是也与诗中一样怀才不遇,壮志难酬”。
其余人得亏不知晓傅怀渊身份,要是知道,一国之君怀才不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飞花令过了,众人就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赏花作诗,好不快活。
很快,今日的宴会又临近尾声,薛世清才想起自己有什么没问程锦鸣了。
“锦鸣,锦抒妹妹今日怎么又没来”?
“她嫌都是男子,没有女子与她一起,就不愿来了,说是今日来接我”,程锦鸣说话时,脸上都有自己没察觉的笑意。
薛世清看着他这副模样,也给傅怀渊介绍起来,“锦鸣有个很好的妹妹,每日我母亲都念叨想有一个……”
薛世清的话被一声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
“哥哥”,程锦抒的声音在傅怀渊和云疏的身后响起,两人当即就怔住了。
程锦鸣上前拉住程锦抒,“怎么跑的这样急”?
“这不是怕哥哥久等了吗”,程锦抒眨眨眼,这副模样看到程锦鸣心里软软。
傅怀渊和云疏听到后面女子的声音,僵硬的转过身,傅怀渊对上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心狂跳起来,像是从平静的湖面扔下一个石头。
“公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