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鸣走的时候,春华特地将芝兰支去后院打扫了,之后才将程锦鸣送到云家的马车上,只可惜她只顾着尽快回宫,没注意后面一直看着她的男人,也没看到男人眼中的情愫。
逐雨将潘敬安带回来后连夜秘密进宫的。
潘敬安走进皇宫的宫门,看着熟悉的高墙红瓦隐匿在夜色中,就是这些困住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也让她香消玉殒。
逐雨走在潘敬安身侧,他不知道为何那个将什么都看的风轻云淡的画作大师,此时满脸惆怅,浑身笼罩着难以言明的悲伤。
“潘先生,您怎么了”?
“没事,触景生情罢了”。
这一回答让逐雨更加摸不着头脑,在他看来,潘敬安从未有进宫,何来触景生情一说,许是天下景色,大多相同。
逐雨没有在路上多逗留,立即将让带到了宸安宫,进去的时候,傅怀渊在殿内候着在。
潘敬安看着傅怀渊有些熟悉的脸,可能是傅怀渊的脸极似她,也可能是傅怀渊幼时两人见过,人看呆了过去,还是被逐雨的声音引回神,等意识到才知晓自己直视当朝皇帝。
“臣参见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罢,潘先生应该知晓朕寻你何事,还望潘先生能帮朕救一人”。
“皇上,草民已将解梦带来,可献给皇上,但草民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恩准”,潘敬安跪在地上,额头落在地板上,响起的声音落入每个人的心理,众人都对这个有着文人风骨、对一切都莫不在意的老人提出的要求存在好奇。
在潘敬安跪下时,傅怀渊就已经想到了,毕竟他从母后离世后,就再也没进宫过了。
傅怀渊传钱高阁进来,将潘敬安带来的解梦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捧在手里,没想到这个白白的神似珍珠的的药丸,这世上仅有的一颗,有了它,皇后娘娘便能好了 钱高阁捧着药下去,一起出去的还有春华秋实和逐雨,春华两人是去帮钱高阁煎药。
在偏殿里,傅怀渊坐在上处,也给潘敬安赐了座,傅怀渊又提起了万寿节忘记不知是谁送来的潘敬安真迹作为贺礼,此时还放在库房里。
“万寿节那封贺寿图,潘先生的画艺还是一如既往”。
潘敬安没想到傅怀渊主动提起那幅画,其实在上官亥找到他时,最开始他是严词拒绝了,可是后来,上官亥说送给当朝皇帝,不知怎的,他就答应了,还连夜画出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写下对她唯一孩子的祝福。
在上官亥看来,就是潘敬安想要效忠皇上,他也没有外界说的那么清高,当时还在心中将人贬了一通。
“皇上谬赞,草民愧不敢当,草民早就没了当时的心境了,还望皇上不要嫌弃”。
傅怀渊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嘴边,小喝了一口,水的雾气隐匿了傅怀渊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傅怀渊说出这句话是何神情,“潘先生切莫太过自谦,你的画,母后都曾亲口夸赞过,足矣见得其厉害之处”。
潘敬安听到熟悉的人,还是忍不住身躯一颤,原来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不能平静的面对她的离去,毕竟那日的日光太过耀眼,潘敬安此生都是忘不了的。
如今闻故人之名,只能君民相称,叹今夕何年。
“草民的画能得太后娘娘青睐,是草民的荣幸,草民不敢自负”。
傅怀渊突然站起身,潘敬安也站起来了,傅怀渊往门口走,准备推开门出去时,又突然停下来,头也没回,看着外面,但是潘敬安知道傅怀渊是在对自己说话。
“潘敬安,既然回来了,就去见见苏合,他在紫宸殿里,让他带你见想见的人吧”。
说完傅怀渊就走了,独留潘敬安在原地出神,他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苏合了,自她离世后就没见过了吧。
不知怎的,潘敬安就走到了紫宸殿的门外,苏合正在里面为傅怀渊整理批阅后的奏折,躬身忙碌,没有注意到外面那道视线,倒是一旁帮忙的小内监看到了,便示意苏合,“苏大人,外面有位白发老者一直看着您,都看了一刻钟了,不知是不是有事,也不进来”。
苏合听到他的话,寻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就看到了转身欲走的潘敬安,似是怕他走了,苏合疾声,“站住”。
外面的守卫误以为苏合是要抓潘敬安,便举刀将人拦下,苏合疾步出来,将众人屏退。
“见到我为何要走”?
潘敬安回过身,看着苏合,“走还有何缘由,想走便走了”。
“是,想走便走了,如同你当初那般”。
苏合的这句话落,两人久久未曾说话,最终还是苏合先开口了,毕竟比耐性,就像小姐说的,他永远都比不过潘敬安。
“你怎么满头银发”?
苏合不敢想,即使多年未见,潘敬安如今也才过不惑之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与他年纪相差无几的潘敬安,如今好似要比他老上一个辈分,只是一身白衣,满头银发,不见颓唐之色。
“老了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毕竟绣楠都离去了十多载”,这是潘敬安自苏绣楠离世之后,第一次提及她,世人总说近乡情怯,可是即使远在江南,潘敬安也不敢去想。
苏合显然是没想到潘敬安胆子那么大,竟然直呼已逝太后娘娘闺名,“你怎的如此大胆,这么直呼太后娘娘”?
“你不是也唤她小姐吗,也不愿她困于深宫,可终究我们都未曾如愿”。
潘敬安的话一下子将两人相见的气氛沉入谷底,因为这话一下子触到两人心底,他们谁都无从反驳,即使是逝去苏绣楠也反驳不了,因为她的心愿也未曾达成。
“苏合,我想去见见绣楠了”。
“可是……”苏合还是有些顾虑。
“皇上已经同意了”。
苏合闻言放下心,将潘敬安带到了从前苏绣楠的住处——凤栖宫。
站在凤栖宫门口,潘敬安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近乡情怯,脚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潘敬安似乎听到了苏绣楠的声音,“敬安,站在那做甚,快进来”。
风吹过,脸被刺的生疼,潘敬安才发觉自己落泪了,也发现苏绣楠早就不在了,一切只不过是幻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