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尹默默红了脸,“你没给我穿。”
“?”
“叶青尹,我给你洗澡的时候,你是醒着的?”
段微舟脑子有些乱,满腔怒火忽然泄了大半。
“嗯。”
叶青尹点头。
段微舟抿了抿唇,沉默良久,最后说:“我不是变态。”
“我知道。”
段微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到叶青尹面前,“既然你不想我待在你家,我走了。”
“等等,这是什么?”
叶青尹见要走,拿着那个小盒子起身想拉住他。
但发烧,浑身酸软无力,噗通一声,叶青尹跌倒在床上。
跌的头晕眼花。
段微舟脚步一停,心中满是无奈,他知道叶青尹的无情,但帮他,爱他的想法一次又一次怂恿他。
段微舟还是回头了。
见叶青尹身体软到爬不起来,就着他的肩膀和腰,把他摆成靠在床头的姿势,再把被子拉好。
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别可怜他!
“这是什么?”
小盒子还在叶青尹手心,只是刚刚那一摔,害怕盒子摔飞的他把盒子死死拿在手心。
现在摊开手,掌心在四四方方的盒子棱角处都是红痕。
叶青尹自己发现了,不自在的蜷缩一下手心,把盒子放在另一只手上,想把手藏起来。
段微舟眼尖注意到了,赶紧拉住那只手。
摊开,是触目惊心的红痕,有些地方都肿了,在冷白单薄的手心高高隆起。
叶青尹还想把手缩回来,不自在的挣扎。
段微舟看了他一眼,找到他的衣柜,拿了件长衬衫,扔到叶青尹面前。
“穿上,我去买药,老是把自己弄伤,不疼吗?”
叶青尹默默穿好衣服,等段微舟回来给他涂好药膏,“这个盒子是什么?”
“礼物。”
段微舟拿过礼物,打开。
里面是一个简单的白色耳钉,是的,只有一个,不是一对。
叶青尹有些惊讶的拿起它,才发现这不是白色,是流光溢彩的白色,像是贝壳云母那种奶白色背景上,闪烁着丝绸般绚丽多彩的光芒。
耳钉不大,男士戴也正好。
叶青尹抿了抿唇,“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耳洞的,平常不戴耳饰,我以为别人看不见。”
段微舟说:“用眼睛看,我不是瞎子。”
“你给我戴上吧。”
“好。”
段微舟贴近叶青尹,拿起那个耳钉,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给别人戴过耳钉。”
“你记得你以前一直戴的绿色猫眼耳钉吗?我一直觉得好看,所以买了这个。”
绿色猫眼耳钉,是叶家的象征。
叶家家主都是有两个绿色猫眼耳钉的,但叶青尹只打了一个耳洞,因为他只能戴一个。
他是叶家养子。
叶家家主和夫人生不出孩子,就去苏市孤儿院领养了最聪明的他,打算把他培养成家主,也是傀儡,继承叶家。
没想到一领养叶青尹,夫人就有孕了,先生了个女儿,叶琳,就生了个儿子,叶焕言。
自此之后,叶青尹在叶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本来旁系的人看到他,就心怀不满,一个领养来的小孩,凭什么能继承叶家?
当着养父母的面还好,一到背地里就欺凌他,言语辱骂,拳打脚踢已是常态。
等养父母有了两个孩子,拳打脚踢开始减少,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叶青尹不可能成为叶家家主了,但辱骂嘲讽变得更多了。
叶青尹磕磕绊绊长大,凭借着一张温和假面,心狠手辣的内心和聪明的头脑,在叶家大厦将倾时,继任了家主位置。
力挽狂澜后,把叶家带到沪市更加鼎盛的位置,其中的艰辛,叶青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一个耳洞都绿色猫眼耳钉说明,叶家永远不会真正把他当做家主。
除非,他娶了叶琳,成为真正的叶家人,才能完全接管叶家。
只是后来叶琳爱上了浪子,和浪子结婚,他则灰溜溜的回到了出生地苏市,成了个音乐老师。
昔日商场金融界翻云覆雨的叶青尹不在了。
背着房贷的叶青尹爱上了渣男,舔了三年。
叶青尹看着段微舟的眼睛道:“那个耳钉我不会再戴了。”
再不可能戴了。
叶青尹想到往事,心里有些难受,过去的记忆如同阴霾,沉重的压在他心上。
看着段微舟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忽然松快许多。
“我教你。”
“把耳钉对着我耳朵上的耳洞,对,再把它固定住,好了。”
叶青尹语气温温柔柔,像是教小孩一样。
略带沙哑的嗓子说出的话软绵绵的,带着点勾人的尾音。
段微舟看着叶青尹白皙漂亮的耳朵上是他的耳钉,心中有些满足。
看到叶青尹脸时,段微舟一愣。
他完全看得出来叶青尹这时又戴上了温柔的假面,但叶青尹面具后,浓重的快要溢出的悲伤让他开不了口嘲讽。
他好像很难过。
难过的快哭了。
那为什么要伪装成这样?
把情绪全部锁在面具背后,内耗自己,封闭自己的内心。
透过叶青尹惨白脸上的温柔假笑,他好像看见叶青尹躲在里面蜷缩哭泣,像个无助的小孩。
段微舟试探说:“你是不是很难过?你看起来快要哭了。”
叶青尹一愣,嘴角弧度僵硬。
扭过头看着床头柜上的杯子,一句话都讲不出。
“难过的话,为什么装的像没事人一样,把你的情绪展现出来,会有人安慰你。”
段微舟弯腰,把手轻轻放在叶青尹头上。
“没事的,叶青尹。”
“啪——”
段微舟吃痛缩回手,上面一道红痕。
叶青尹狠狠打了他一下,红着眼睛瞪他,眼眶里蓄满泪水,他拼命忍着不哭,一字一顿道:“我,不,难,过。”
段微舟慌了,叶青尹要哭了,他从没见过叶青尹哭。
那个冷漠无情,狼心狗肺的叶青尹已经不见了,袒露在他面前的是脱去坚硬外壳,柔软脆弱的灵魂。
“你走。”
叶青尹背过身,又转回来,眼下鼻尖一片红印,衬衫袖子边缘湿了一块。
吸吸鼻子,声音沙沙麻麻的,“段微舟,你回家吧,我很好。”
“死不了,不用你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