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头紧锁,手无意识地握紧,真想撕碎眼前这个恶人。
但我知道,此人定是这个屋子的头。
从她一直朝我索要钱财,其他人都无动于衷,也没有上前一起索要就看出来了。
面对这种局面,要破局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拿拳头打服她,二是拿钱砸服其他人。
目前来看,拳头我是不够硬的,好在我还带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来辛者库前,德贵妃让葵芫额外给了我一荷包银钱,就是为了让我能够行动方便些。
毕竟我们还有计划要实施。
原本这些钱我是打算打点那些管事的,现在我决定先解了眼前的危机。
我探身将包袱取了过来,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打开,取出里头的一部分铜钱一个个递给其余几人,同时蛊惑道:“你们受她欺压还不够吗?大家都是来受苦的奴婢,平日里受管事嬷嬷的打骂已经够惨了,为何还要受她的气。
一看她身上穿着打扮,再看看你们,就知道你们的一点钱财都孝敬了她。可她能给你们什么?!”
话未说完,身后就有两三人拥上来要阻止我。
我闪身躲到不是她们一伙的那部分人身后,大声说道:“你们想想我能带这么些银钱过来,可见我原主子待我不薄,此次只是对我小惩以戒。上一次我只待了几日就回了主子宫中,这次也是一样,你们合力将她们制服了,以后我回去了定会帮你们要个实惠。”
这时,这群宫女中有人低声嘟囔道:“没错,这人之前也被罚到这,管事嬷嬷待她可客气了,她临走还帮了小蝉,小蝉现在可是个小管事了。”
此话如碎石落湖,惊起层层涟漪。
随着涟漪范围扩大,一颗颗被我挑动的心再也按捺不住,愤怒的宫女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势不可挡地冲了上去。
当然,那个宫女也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她的“爪牙”,几个身上衣服稍新一些的宫女冲上去帮她,两帮人扭打在一起。
叫骂声、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我冲到门口,推开门大声喊着管事嬷嬷。
当三个粗壮的婆子叫骂着往这边跑来时,我迎上去一人手里塞了一块银疙瘩。
这约莫是她们三分之一的年俸禄了。
三人随即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过来。
“雁心姑娘,你放心,我们这就去收拾那些小蹄子。”
三个管事嬷嬷冲了进去,没一会儿,里头就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我站在院中就瞧见管事嬷嬷押着那名宫女出来了。
“总是给我惹事,今晚你就给我跪在这吧!”管事嬷嬷说着又拿皮鞭抽了那人几下。
事态平息,当我重新回到屋里时,一群头发散乱的宫女看着我。
我给她们每人发了一点银钱,就有一位宫女为我抱来了干净的被褥。
有几位胆子大的宫女问我能不能以后给她们谋个好些的差事,我含含糊糊地虚应着,催促她们赶紧歇下。
她们也没纠缠,大概觉得来日方长,乖乖地都去歇着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我们早早起来做活。
在井边我看到了小蝉。
她现在是个小管事了,主要负责浣洗这一块。
见到我,她似乎很高兴,卷起袖子帮我一起洗起了衣物褥单。
“雁心姐姐,你怎么又到这来了?”小蝉一边帮我拧着褥单一边问道。
我:……
小蝉这话问的,咋好像我是专门来体验生活似的。
谁没事喜欢到这来呀。
“做错事了,挨了罚。”我敷衍道。
小蝉也没追问,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了她的近况。
上次我离开辛者库前,为小蝉打点了管事的嬷嬷们。
她们对她也就不再打骂了。
后来因为我在永和宫越来越体面,管事的嬷嬷们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再亏待小蝉,还给她一个小头目做。
所以,小蝉现在的日子比之以往已自在了不少。
“小蝉有今日全靠姐姐,姐姐不必担心,小蝉会照顾你的。”小蝉将剩下的脏衣物都倒入了大水盆中,将我挡到一边不让我再沾手。
我连忙上前道:“小蝉,谢谢你,不过事儿还是我自己干吧,你好歹也是个小管事了,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小蝉却道:“管她们呢,姐姐待我好,我自然要待姐姐一样。”
我只好蹲下身子与她一起洗。
这一天,小蝉给了我过于招摇的照顾。
吃饭给我开小灶,事情都替我干了,到了晚上,直接抱着被褥住到了我旁边的铺子上。
我本想低调地挨过这段日子,可现在看来是低调不了了。
好在屋内剩下的人从那位宫女被迁走后,大家都相安无事,和睦相处。
而那位宫女白日里我见她在刷马桶,见到我只是忿忿地瞪我一眼,倒也没再做什么。
就这样过了几日,天气越来越冷,我想与辛者库外的人接触却苦于没有机会。
并不是管事嬷嬷看得严,而是小蝉那热情过度地照顾。
她形影不离地跟着我,让我不好行动。
就在我苦思冥想该如何是好时,这天就听小蝉对我说,说有一批洗好的褥单要送去临华宫,但她身子不适,想让我代她送去。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递给我的那一筐褥单,在想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毕竟像我们这些底层的奴婢是没资格往主子那送物品的,多数时候是她们身边的小宫女过来取。
除非宫里的主子有特别交待,要这边送去,管事嬷嬷才会挑人送。
而挑的人一般都是像小蝉这样的小管事。
“雁心姐姐,您就帮帮我吧,我肚子疼实在是走不动。”小蝉捂着肚子哀求道。
我目光深沉地看了看她,思忖片刻后答应了。
“那你快动身吧,去晚了少不得一顿训斥。”小蝉压低声音对我道,“豫妃娘娘的脾气可不好。”
我再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抱着这筐褥单,我费力地走在去临华宫的甬道上。
此时天色渐晚,我看着这四下无人,空荡荡的甬道,不由低下头发出一声低叹,然后在过了景和门后拐了个弯。
天黑后,我回到了辛者库。
推开屋子的门,里头的人梳头的梳头,洗漱的洗漱,照镜子的照镜子,丝毫没人在意我进来。
只有坐在铺上啃果子的小蝉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你……”小蝉张大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我坐到自己的铺位上,捶着腿侧眸看向她,问:“怎么了?”
小蝉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
“东西太重,走得慢了些。”我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柰果,问道:“你肚子不疼了吗?敢吃凉的果子。”
小蝉尬笑着说道:“那时候肚子疼没吃晚食,这会子肚子饿了。”
我笑了笑,道:“那你快吃吧,要是被管事嬷嬷瞧见可得挨罚了。”
小蝉讪讪笑着,咬了两口就没再吃了。
我没再多说什么,拿了帕子准备去洗漱。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