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瑢换上丧服匆忙入宫。
临行前她担心有人对我不利,命令仅余的十多名府兵,务必严守庆王府,绝不容许任何不轨之徒入内滋事。
她再三嘱咐我:“雁心,无论何人前来寻你,你都不可轻易踏出府门半步。”
我郑重地点头回应,同样叮嘱她万事小心。
随后,佩瑢步入了深宫,而我则在府中静静等待消息。
府中的管事迅速指挥着下人们,将原本的红灯笼一一换下,取而代之的是肃穆的白色灯笼。
府中的众人也纷纷换上了丧服,以示对皇帝驾崩的哀悼。
这是国丧之日,宗亲之家更要遵循礼仪,否则很有可能会引来祸事。
京城在皇帝驾崩的阴霾下,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
我虽无法窥探宫闱深处的秘密,但心中却笃定,若皇贵妃能按照那个精心调配的药方行事,应该不会引起任何人猜疑。
太子一直深得民心,百官更是对他赞誉有加,如今皇帝驾崩,太子即位,乃是众望所归。不久,宫中传来消息,太子已在灵前即位,七日之后举行葬礼,七个月后,皇帝的棺椁将葬入皇陵。
佩瑢在宫中待了七日才回到府里。
这七日里,我身处庆王府,百无聊赖,只能凝视着窗外枯枝上渐渐冒出的嫩芽,感叹时光的流逝。
待佩瑢归来,我才得知宫中的情况。
她轻轻对我道:“雁心,皇帝驾崩的次日,皇太后私下召见了我,她让我转告你,大局已定,所有的暗哨都将撤回,你可以安心了。”
我抬头看着她,眼中仍有疑虑。
佩瑢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她继续道:“我也怕皇太后另有打算,于是回来途中在府中细细查探了一番,那些暗哨确实已经撤去。
如今太子已登基为帝,确实没有必要再对你有所不利。”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新皇登基,首要之务是稳定朝局,我这样无足轻重的闲人,自然不会成为他的眼中钉。”
佩瑢笑着摇了摇头:“你一直是皇太后所看重的人,怎可说是无足轻重?”
我微微一笑,随后道:“我在此叨扰福晋多时,实在是不该。明日我便回去了。”
佩瑢却拦住了我:“你回去也是孤单一人,不如在这府里与我作伴。再说,我见你对皇太后的承诺仍存疑虑,不如在府里多住些日子。无论如何,这庆王府总是安全的。”
我思索片刻,最终应允了她的提议。
皇帝的葬礼过后,整个京城进入了服丧期,官员与百姓皆换上黑色丧服,以示哀悼。
所有的宴会与喧嚣活动都暂时停止,我与佩瑢只能在府中下棋、绣花、品茶、研香,日子过得倒也算得上是宁静而充实。
转眼间,一年过去,朝中局势已趋于稳定。
新帝励精图治,政策清明,使得我朝呈现出一片难得的繁荣与和谐。
我和佩瑢如今已能确定太后所言为实,我如今已经安全了。
如此,我的心思便活络起来,想着得找些事做。
原本国丧二十七月,民间许多活动也是禁止的。
但新帝体恤百姓,民间服丧减为十二月,而他与宗亲们则坚持服丧三年。
因此,十二个月一过,集市上又重现了往日的热闹,祭祀婚嫁之事纷纷举办。
我决定将刘昌河赠予的店铺开张为茶酒肆,佩瑢听后十分赞同。
于是,我聘请了两名伙计和一位厨艺高超的师傅,经过一番精心筹备,悠心居终于开业了。
茶酒肆的生意十分兴隆,我那些制作美食、泡茶的技艺也得以充分施展。
每日忙碌于招待客人,看到银钱如流水般进账,心中满是欢喜。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总会思念起阿玛、额娘、弟弟以及边太医,不知他们何时能传来消息。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伙计刚打开门,便见佩瑢悄然前来找我。
她身为皇室宗亲,仍在服丧期间,自然不便公然出入酒肆。
但自从我离开王府后,她也觉得无聊,时常偷偷过来凑凑热闹。
今日,她倒是来得格外早。
“福晋,今日怎如此早便过来了?用过早膳了吗?”我关切地问道。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还未曾。”
于是,我领她上了二楼的包间,让她品尝我新做的三鲜包子。
她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指着窗外街对面的铺子道:“今日巳时,对面的铺子便会开张,我特意过来瞧瞧。”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家店铺的招牌上盖着红布,心中不禁好奇:“奇怪,昨日都未见这铺子有主,怎突然就要开张了?更奇怪的是,福晋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佩瑢神秘一笑,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等他开张了,你不就知道了。”
见她吃得开心,我也就没再深究。
用过早食后,我便下楼去忙碌今日的事务。
临近巳时,对面的店铺果然开了门,有人开始忙碌起来。
我好奇地望去,只见那家店铺似乎是一家药铺。
到了巳时,鞭炮齐鸣,一位伙计打扮的人高声喊道:“请我家郎中揭开红布!”
我走到门口观望,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
正是边太医!
他并未急于揭开红布,而是径直朝我走来。
他朝我深深一揖,声音中满是诚恳:“还请姑娘一同揭幕。”
听到他的声音,我的鼻子一酸,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他朝我伸出了手,我含泪笑了,将手放入他的手中,与他一同走到对面铺子前。
我们合力拉动红布下的绳子,招牌上的字渐渐显露——“云雁医馆”。
边太医微笑着看着我,自我介绍道:“在下边鹤云,是此医馆的郎中。不知杭佳姑娘可愿成为这医馆的主人?”
我笑着点了点头,泪水却已滑过脸颊。
就在这时,医馆内疾步奔出一个少年,他身后紧跟着的中年夫妇正是我久违的阿玛与额娘。
“恭喜姐姐,恭喜姐夫!”我的弟弟兴奋地奔上前来,他的喜悦溢于言表。
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脸颊微红,随后我疾步走向阿玛与额娘,轻声唤道:“阿玛、额娘,女儿未能尽孝……”
话音未落,阿玛与额娘便急切地打断了我,声音哽咽:“孩子,你受苦了。”
额娘紧紧抱住我,泪水潸然而下。
弟弟见状,急忙上前劝慰:“阿玛、额娘,姐姐,今天是我们全家团圆,医馆开张的大喜之日,我们应当高兴才是。”
于是,我们迅速拭去泪水,继续开张庆典。
随后,我们全家人一同前往我的酒肆,与佩瑢共同享受这出宫后的第一顿团圆饭。
包间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喜悦。
山水一程,风雨兼程,终得圆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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