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郁南是在一阵抽泣声中醒来,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神疑惑。
“小南你怎么样了”
年美玉扶起年郁南的身子,让他靠在床头。
“姐,我怎么了?”
年郁南不明白,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到了医院里。
“小南你忘了?”
年美玉捂住嘴,双眼不可置信。
“小南,你还记得轻轻吗?”
她小声开口,仔细端详年郁南脸上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那是谁?”
年郁南疑惑的神情不似作假,年美玉捂着嘴,再度流下眼泪。
“轻轻是你外甥女,你是她舅舅”
年郁南惊讶的看着年美玉,很快恢复成原样,只有年美玉泪流不止。
“轻轻现在应该还在上学吧”
年郁南轻笑,有些想见见这个外甥女,她应该和他差不多大吧。
“轻轻走了”
年美玉擦擦眼泪,她已经接受了宋轻去世的事实。
“这样啊”
年郁南一愣,不知为何心有一点闷,可能是躺太久了。
“小南你等等,姐姐去找医生”
病房里骤然变得安静,却有些有些熟悉。
他看着窗外,窗台有盆花,看不清是什么品种。
他动了下身子,不经意间看到了枕头下露出的一小角纸张。
“这是什么?”
他好奇的抽出看了眼,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字让他愣了。
熟悉的是他的名字和字体,陌生的是他不记得自己写过这张纸条。
何况还出现在医院里。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的把纸条塞回枕头底下。
“刺激过大导致短暂性失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医生的话让年美玉放下心。
“小南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是轻轻的葬礼了”
年美玉疲惫的离开病房,徒留年郁南一个人。
“照顾谁呢”
他拿出纸条仔细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也就浑浑噩噩的待在医院里,直到宋轻葬礼那天,才离开医院。
墓地里,年郁南手捧雏菊站在墓碑前为宋轻哀悼,一身黑西装不复往日清润。
黎宋站在年郁南旁边默默地抹着眼泪,小声的抽泣声衬托气氛的安静。
一束束雏菊放在墓碑前,年郁南弯腰对上了墓碑上宋轻的照片。
他退至一旁,黎宋含着眼泪放下雏菊。
“走吧,别打扰轻轻了”
一瞬之间,年美玉苍老了不少。
年郁南回头看了一眼墓碑,它安安静静的扎根在那,没有热闹,没有喧哗。
「她喜欢安静」
年郁南莫名这样觉得,他抬手轻触胸口,心脏似乎又不舒服了。
灰蒙蒙的天,笼罩的阴霾,压得年郁南有些喘不过气,好在很快就回到别墅,逃离沉重的世界。
朝阳生,驱散了阴霾,今日一片光明。
年郁南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熟练的走向班级。
“年郁南你怎么回来了”
刚走到座位还没来得及坐下,看到他的严震疑惑的询问。
“嗯?”
年郁南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失忆了?”
虽然这种情况很小,但是宋轻和宁随意双双死亡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嗯,忘了一些事情”
年郁南点头,直接在位置上坐下。
“你还记得宁随意吗”
年郁南点了点头,毕竟是他前桌,同学大半年还是记得住的。
“宁随意也去世了”
听到他去世了,年郁南没什么反应。
不过听严震的话里的意思,他们班似乎还有一个人也去世了。
“也?”
这样想着,他也好奇的出声询问。
“你不知道吗”
严震愣了,年郁南是宋轻的舅舅,他怎么会不知道。
“宋轻,她和宁随意一起去世的”
年郁南摇摇头,严震也没有多问,直接向年郁南开口解释。
“这样啊”
他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窗边的风吹起他的额前碎发。
正欲收回视线,却见白鸟比翼双飞齐,树间夏风停。
铃声叮铃,刹那分别,长风一路吹,久久不归。
班级的老师见到他的那刻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
课堂枯燥无味,兜来兜去,也就过去。
年郁南挎着包正准备离开,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
他蹲下系好鞋带,起身的时候发现他身旁的空桌里面有一本本子。
“嗯?这是我落下的吗”
他随手将本子放进包里,踩着白鞋走了。
放学时分,黄昏斜阳照,他的影子在时光里悠长,浸染花瓣。
紫藤长道枝叶绿,满地遍紫花,延至尽头,似长眠。
年郁南的白衬一尘不染,鞋底碾碎不知多少零落花。
他悠悠向前走,看到一只白鸟,它在鸣叫,在盘旋。
一不小心被困在了藤条里,它在挣扎,无法挣脱。
年郁南走过去将它解救,它的翅膀受伤了,还在抬头呼唤伴侣。
“可怜的小家伙”他拿出来翻了翻。
年郁南轻抚它的翅膀,它被伴侣抛弃了,他在窗户转头的那一瞬看见了。
“我带你回家”
年郁南离开学校,将白鸟放在篮子里,长腿一跨,骑着白色自行车悠悠远去。
一路行驶,路边的树分外繁盛,叶叶声响迎接夏天的旋律。
年郁南捧着白鸟走进别墅,拿着医药箱回到房间,小心处理它的翅膀,最后打上漂亮的蝴蝶结。
家里没有鸟垫窝,年郁南看了周围,书柜上有一条红色的围巾。
他用毛巾围了一个鸟窝,将白鸟放在上面。
窗户是绿树繁荫,枝叶摇晃,路灯冒了一个头,躲在树叶之间。
年郁南手有点痒,想画下这幅场景。
他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刚一打开本子,人就愣住了。
他的本子居然被人画过,画上的居然还是他,虽然只是侧脸,但是他自己的脸他总不能认错吧。
他好奇的往下翻,下一页是两只紧握的手,一只手上有一颗痣。
余光瞥见自己虎口上的痣,这张也是他,就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了。
第三页是一个男生的睡着的侧脸,他想了下,才想起这是宁随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爽。
第四页是一个人偶,没印象,直接跳过。
第五页又是宁随意,不过这次是正脸,他现在心里极度不爽,很想揍他一顿。
不过鉴于他是死者,想想就行。
再下一页是身着运动服的他,这套衣服他还真有,就在柜子里。
他的神情开始严肃起来,干净利落的翻开下一页。
“这是”
画上的他正在亲吻一个女生,他心脏骤缩,头有些疼。
他攥紧手,想起了许多。
再下一页是他抱着她睡着的模样。
第九页是她和宁随意相拥。
最后一页,是宁随意裸着上半身淋浴的模样。
“轻轻”
本子掉落在地,年郁南的心很疼,他捂着胸口,手撑在桌上。
“我的轻轻,没了”
年郁南双眼一闭,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惊动了走廊上的黎宋。
“舅舅你怎么了!”
黎宋打开房门,轻轻推动年郁南,可是没有反应。
“舅妈,舅舅晕倒了!”
黎宋跑出去,喊来了年美玉。
不过几日,年郁南再次晕倒,年美玉连忙将年郁南送进医院。
“舅舅会好的”
手术室外,黎宋抱着年美玉,稚嫩的安慰她,自己早已红了眼睛。
“别让他再受刺激,他的心脏会承受不了”
手术结束后,年美玉在病房坐了许久,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舅妈,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看着就好”
年美玉疲惫的点头,却没有让黎宋一个人留在这里陪年郁南。
“走吧,你也累了”
两个人离开病房,关上的门宣告这场青春的结束。
日复日,紫藤花尽数凋落,过了花期。
春风走了,带走了十七岁的宋轻和宁随意
夏风来了,吹醒了十七岁的年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