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里来了个新同学,名叫沈顾,家里很有钱。
人长得不错,就是有种生人勿近的冷。
不过总是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有些诡异,以及……总能在身边看到他。
“我说你到底想干嘛”黎清骑着自行车向后瞥了眼:“大少爷,你不会还想跟着我回家吧”
大少爷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就是莫名让她瘆得慌,那双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像是深渊的凝视。
“神经病”黎清暗骂一声,也不再管他。
谁曾想他还真的跟着自己回家。
黎清站在门口和他大眼瞪小眼,直到苏清的声音响起:“眠眠,你和小顾怎么不进去?外面热着呢”
“妈你认识他?”黎清有些发愣的看着楼梯口处的苏清,而且小顾?怎么叫的这么亲昵。
“这是你沈叔叔的儿子,你要叫他哥哥”苏清打开门,拎着菜走向厨房:“前段时间出了事,最近才醒,你沈叔叔忙,就托我照顾他一段时间”
“说起来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只是这么多年没见都忘了”
黎清对此毫无印象,只是瞪圆了眼睛,指着突然多出来的哥哥:“所以他是要住在我们家?”
“眠眠你可不要欺负小顾,他的身体还没好呢”
黎清上下打量了下,身影修长单薄,皮肤透着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还有一点淡淡的青色,确是有股恹恹的病态。
不过看面相就觉得有些危险,尤其是那双眼睛。
黎清勉勉强强接受家里多了个人的事实,和他开启了同居生活。
上学路上,两辆自行车晃晃悠悠,黎清靠了过去:“你怎么都不说话?”
“你反感”沈顾远离了些,回答问题的时候目视前方,看起来他才是那个反感的人。
黎清生气了,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嘴里忍不住抱怨:“明明是你反感才对,我哪里有”
自这以后,两人冷淡不少,就连苏清也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眠眠,你们怎么了?”
旁边正在折菜叶的黎清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撇了撇嘴:“没怎么,单纯不熟”
“小顾再过几天就要走了”苏清叹了口气:“他也不容易,你沈叔叔工作忙,陈阿姨早年也去世了,家里常年只有保姆在照顾他”
黎清莫名更烦躁了,哦了一声丢下菜叶就离开厨房,转身拉开房间的门:“听我妈说你要走了”
站在窗边的人回眸嗯了一声,冰冰冷冷的,看起来很不好接触。
黎清木着脸哦了一声就要往外走,房间里忽然传来咳嗽声。
回头看了一眼,沈顾正撑着桌子咳嗽,背部拱起的弧度让他看起来有些清瘦。
他的手指很好看,修长中带着骨感,很适合拿手术刀,只是苍白的过分,原本有些血色的指甲白了一些。
莫名有些可怜。
算了,就帮他一回。
这样想的黎清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走到他面前询问:“吃几颗”
“三颗”沈顾恹恹的抬眸,声音有些沙哑,唇边还有一抹鲜艳的红。
看起来命不久矣,跟病秧子似的。
不对,他本来就是病秧子。
“我去给你倒杯水”黎清放下药瓶,进来的时候他手心里的药已经不见了,吃的很迅速,也不怕噎着。
“看来不需要”黎清嘟囔着正要出去,看了眼手中的水杯,还是放在桌子上,渴了也可以喝,也不枉费她走了一趟。
刚转身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握在手里,冰凉的像是冰块,在燥热的季节勉强可以接受,她有些疑惑的回头,动了动手腕:“你干嘛呢”
“没事”沈顾摇了摇头,缓慢松开手,单薄的衬衣在窗边晃了晃,看他弱不禁风的模样,黎清毫不客气的关上窗户:“弱成这样吹什么风,一会又咳的跟肺痨一样”
“你是在关心我吗?”沈顾忽然开口,嘴角轻微扬起,眉眼间的病态消散了些许。
黎清顿了一下,眼睛扫视了一番:“我是怕你死在这里”
嘴上虽然这样说,还是扶着他靠近床边,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瓷娃娃。
“你看着瘦,没想到这么重”黎清忍不住嘟囔,对方的身体向她倾斜,一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好在才几步路,不然肩膀得酸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忽然摔倒了,连带着她也摔在床上。
黎清闷哼一声,有些疼的皱起眉头,嘴唇磕破了皮,忍不住伸手一摸,已经流血了,有些生气的抬眸:“你怎么回事”
刚说完就呆滞了,对方的唇边沾着血迹,那是从她唇上磕出来的,没过一会又开始掩着嘴咳嗽,眉眼间的倦态有些浓重。
“抱歉”沈顾撑着床起身,踉跄一下,险些又要摔倒,好在黎清及时起身稳住了他。
看他这副命不久矣的模样,黎清的气也消了,和一个病秧子生什么气,哪天要是真没了估计还有她一份责任。
“真的是大少爷,被人伺候的命”黎清小声嘀咕,温热的毛巾在他嘴角小心擦拭,刚擦完就瞥到手心的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沈顾嗯了一声,忽然掀起眼皮看她:“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这话有些吊胃口,正在擦拭手心的黎清毫不犹豫开口:“不想”
等了一会也没见对方开口,抬眸一看,不知何时靠在床头闭上了眼,清清冷冷的像是一捧雪,又像一层霜。
在这燥热的季节,也许很快就会融化成一汪池水,随后蒸发消失。
“大少爷,你睡着了吗?”黎清小声开口,戳了戳他的脸,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禁摩挲指腹,又戳了几下,见他没醒,静悄悄的出去了。
没有注意到在门缝消失的那刻,大少爷睁眼笑了,指尖轻触刚才她碰过的地方。
“妈,他是不是得了绝症”黎清凑到苏清身边,厨房的炒菜声噼里啪啦,锅里绿油油一片,又是她不喜欢的青菜。
“瞎说什么,而且要叫哥哥”苏清敲了黎清的头,又继续炒菜:“小顾前段时间出车祸,身体难免弱了些……说起这个,你前段时间不也是吗?好在那个道士也是有点本事”
“我也没瞎说”黎清嘴里嘟喃,视线看向手腕的红绳,好奇地拨了拨:“妈,这一个月已经过了,我是不是可以摘下来了?”
“戴着也没坏处,不过眠眠不想戴的话就不戴”苏清端着菜出去:“快去叫小顾吃饭,桌上的汤正热乎着,一会就凉了”
那扇门她才刚关上不久,也不知道对方醒了没,应该没有那么快,看他那副模样,一直不醒她都觉得很有可能。
不对,那不就是死了吗?
黎清瞪大眼睛,赶紧打开门一看,病秧子已经倒在床上,不知道死了没有。
“妈!他晕了”
晕了的人听到这话恹恹的睁开眼,撑着床坐起身,掀开眼皮静静看着有些傻眼的黎清,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等苏清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傻站在原地的黎清,以及靠在床头的沈顾。
黎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看他刚才一动不动,就以为他晕了”
“大惊小怪”苏清在她脑门弹了一下,随后温和的看向沈顾:“小顾你没事吧,可以吃饭了”
“苏姨我没事”沈顾摇了摇头,在她走后才起身,身形晃了一下,手撑在床头稳住身体,真是货真价实的病秧子。
黎清真的怕他没先病死,倒是先把自己摔死,叹了口气,过去扶着他向前走,速度慢的和乌龟差不了多少。
视线下的人勤勤恳恳,沈顾有些沉默道:“我还没弱成这样”
黎清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斜了他一眼:“病秧子不要说话,等下又该吐血了”
兴许是对方病恹恹的模样太过可怜,黎清对他倒是好了不少,也对他的身体很是上心,甚至超过了对自己。
具体表现在某日病秧子骑自行车摔倒之后,她很好心的提出要载他上下学,这样他就不会摔倒了。
“你病成这样干嘛不请假”黎清瞥了眼沈顾,很不理解这位大少爷的想法,难不成他很爱学习?
大少爷的下巴正搭在她的肩膀,听到这话也不吭声,只是收紧胳膊,冰凉的温度在燥热的空气很舒服。
“大少爷你要勒死我是吗?”黎清还是不习惯他突然间的动作,自行车差点撞到一旁的树干。
“要不是我技术好,我们都得撞树”黎清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病秧子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病秧子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阖上,面色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给黎清气笑了。
“你要是想死别拉着我”黎清愤愤的蹬着自行车:“真的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沈顾蹭了蹭金色发丝,沙哑的声音藏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担心个鬼”黎清打死不承认,凤眸瞪得圆溜,看起来有几分可爱,软软的像小团子,嘴上却说着硬话:“我是怕你死了,那我也要担责任”
大少爷好像生气了,抱着她的腰不撒手,一路捣乱,很完美的迟到了。
眼前的校门已经关闭,黎清眼神幽怨的看着大少爷:“这下好了,怎么进去”
“翻墙”大少爷咳了几声,病恹恹的,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翻墙的样子。
黎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停好自行车后,干净利落的爬上树,坐在墙头晃荡着双腿,俯视下方身影单薄的大少爷,语气悠悠道:“大少爷快上来啊”
大少爷不愧是大少爷,爬树的动作比他还标准,身影在树间若隐若现,扶着树干掩唇咳嗽,略微抬眸,站在树上俯视墙头的她。
“还真有两下子”黎清张望四周,见没什么人,转身跳下墙头,朝树上的大少爷招手:“快点下来,有人就麻烦了”
白衬衫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大少爷露出精瘦的腰身,落地时不稳的晃了晃,还是那个病秧子。
“你还记得吗?”黎清突然开口:“你当时抓着我不放,成功害我迟到了”
大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淡淡的嗯了一声,反手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
角落很安静,略有风声晃动树梢,细碎的斑驳落在前方纯粹的黑发。
大少爷的身影修长清瘦,苍白的手指握得很紧,像是怕她跑了。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说:
“我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