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景如今也才十八岁,从未和女孩子接触过,在这公主府里,可没人敢这么大胆盯着世子爷瞧个不停。
不过他不反感这样的视线。
小妻子仿佛在欣赏什么美丽的物件,专心致志,还时不时微笑。
如果他还有一张脸可以让新婚妻子满意,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段文景脸愈发红了,几乎不敢和她对视。
顾蓁欣赏够了,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像个调戏良家子的女流氓,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她指指酒杯:“世子,咱们还喝交杯酒吗?”
“合卺酒?”段文景愣了一瞬,“自然是要喝的,我不便饮酒,以茶相待可好?”
顾蓁自然没意见,不过她可不想和美人相伴的时候身旁还有两个电灯泡子,“咳咳,你们两个出去吧,我照顾世子便可。”
兰葵双腿还在发抖,闻言迫不及待行礼告退,她需要静静。
只是段文景的贴身小厮有些不放心,公主交代过,世子的身体不宜同房,得等到这个秋冬过去,世子不再天天小病缠身,才好让世子和世子夫人敦伦。
他犹豫半天不吱声,段文景好脾气地笑笑:“鸿雁,你先下去,我心里有数。”
世子虽然脾气好,但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鸿雁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自家主子。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顾蓁给段文景倒满一酒杯的茶水,“世子,喝下合卺酒,咱们就算礼成了。”
小妻子这么明媚大方,丝毫没有对不能洞房的不满,段文景只觉得更加愧对这样美好的姑娘,他接过酒杯,郑重道:“委屈你嫁给我这样的男子,今后,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着你,待哪天我不在,我会求母亲给你再找个合适姻缘。”
他抗争过,但母亲执意要给他冲喜,甚至以死相逼,段文景也没办法。
顾蓁甜甜一笑,“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说这样的丧气话,世子若真想补偿,便好生将养身子,争取能多陪在公主与我身边,可好?”
段文景望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若真能如此,那他此生别无所求了。
两人绕过对方胳膊,含着笑饮尽杯中酒。
顾蓁饮完小脸酡红,段文景移开视线,自己的耳朵根也渐渐晕上颜色。
他精神有些不济,往日该早早躺下休息,但今夜却意外不想回去,只觉得能和妻子这般说说话,也是极好的事。
顾蓁察觉他神色疲惫,不着声色扶起他,暗暗捏上了他的脉搏。
手握之处骨节突出,喜袍下的人想必更加瘦弱,顾蓁把了把脉,脉息微弱,胎里带毒,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这些年段文景求医问药无数,靠珍贵药材吊着命,最忌大喜大悲,若是一直心神宁静活下去,许是还能再活个几年。
顾蓁心里有数,搀着他站起来,扬声叫鸿雁进屋。
段文景身上有浓郁的中药味,但他仍然闻见了小妻子身上的香气。
他勉力站着,不想让自己的重量压在顾蓁身上,等到鸿雁进来时,他才松口气。
“委屈夫人,那我先回房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人来报便是,明日,明日我来接夫人去给母亲问安,可好?”
原本他不用来的,谁不知道世子爷需要静养,可段文景想和她一起。
顾蓁点点头,送他出了院子。
竹香苑是他俩的新房,但段文景也有自己的院落,环境更安静些。
等送走人,顾蓁打个哈欠,兰葵带着几个丫鬟和嬷嬷进来,这都是长公主赐下的,以后就在竹香苑伺候。
顾蓁粗略看了一眼,并不在这上面挑毛病,原书中原主也没有受到任何苛待,府里下人有规矩懂礼数,比他们顾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随意点了四个提成大丫鬟,剩下的由管事妈妈分配,今后各司其职就好。
至于兰葵,原书中她不得原主信任,在原主带回了自己那个眼皮子浅又喜欢挑拨离间的贴身丫鬟后,彻底被打发去了公主府的浣衣房。
现在顾蓁自然不会发落人家,她挥退屋里其她人,只留下兰葵,“你不用害怕,回门那天你跟我一起,到时留在府里,还去伺候二妹便是了。”
兰葵睁大双眼,看着这个从揭开盖头后就让她不敢认的大小姐,结结巴巴道:“大小姐您......您您肯送我回去?”
顾蓁点点头:“留着你的人,心也不在我这,何必呢。”
兰葵小心觑着顾蓁面色,今晚的大小姐言谈间温柔不少,看人时也不斜眼,身姿更是端庄如贵女,完全不是出嫁前那个又蠢又爱耍心眼欺负人的恶小姐。
难道成了人家妻子,变化会这么大?
但总归大小姐不收拾她,兰葵也不会傻到多嘴,麻利伺候顾蓁洗漱脱衣,等到人睡熟了才去外间守夜。
翌日一早,顾蓁伸了个懒腰。
公主府条件真不错,她睡了个好觉。
这会儿还早,长公主估计都没起来,顾蓁给自己化了个淡淡的妆容,穿一身红色衣裙,倒是像新婚羞答答的小娘子。
原主喜欢穿红戴绿,妆容也夸张,把本身出色的长相生生压下去五分。
现在顾蓁这样打扮正合适。
她带着兰葵和刚提上来的翠柳两个丫鬟,先去了段文景的素风苑。
一进院子,顾蓁就闻到了浓郁的药香。
即将入秋,院子里飘进来几片落叶,在这个微凉的清晨,显出几分肃杀。
打扫的仆人见到她立即行礼。
正屋的门窗紧闭,顾蓁皱了皱眉,“去通传一声,看看世子起来了没。”
屋里传出几声响动,没多会儿段文景虚弱的声音响起:“夫人请进。”
门被推开,药香更加浓郁,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显然是已经很久没通风了。
不能说是下人伺候的不周到,而是日头渐凉,他们怕段文景再染上风寒。
可不通风怎么能行。
顾蓁环视一圈,发现段文景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那小口喝水,见到她好像很高兴,眼睛亮亮的。
“说好我去接夫人的,你怎生来这么早。”
顾蓁柔柔一笑,从榻上拿过段文景的披风给他披上,“世子,我打开窗户通会儿风,你总这样捂着,反倒不利于养病,每日定时开窗,让屋子里气息通畅些,人也待着舒服。”
段文景轻声说好,他也觉得闷,但一到了秋冬,母亲便不让人开窗,他也不愿感染风寒,再劳累这么多人陪着操心。
但现在他愿意听顾蓁的,只要多穿些,避开风口,想必没事。
顾蓁看他乖乖的,很想摸摸对方的头,但想到这位毕竟是世子爷,还是作罢。
让人开了窗,屋里药味变淡了些,顾蓁呼吸都通畅了不少。
瞧着段文景那三步一喘的模样,顾蓁觉得,只躺着也不是个事儿,适量运动总可以吧?
如此想着便问道:“世子可听说过五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