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岁那年,顾蓁终于当上了主刀医生。
神外科难熬,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年轻。
忙完一场手术,顾蓁已经很疲累,左秋阳来接她下班的时候,她靠着大理石柱子,正在打瞌睡。
左秋阳轻轻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手术还顺利吗?”
顾蓁点了点头,换个方向,倚在左秋阳怀里,“还好,就是有点累。”
听神经瘤切除手术,做了四个多小时。
左秋阳单手搂住老婆,在她额上亲了下,“顾医生辛苦了,老公抱你回去?”
虽然已经是九点多,但医院来来往往人不断,顾蓁才不想这么招摇,弯起眼睛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脆弱。”
“儿子呢,睡了?”
博士期间,顾蓁完成了人生最后一件大事,生下儿子左宥凡,是个非常文静内敛的孩子。
像他舅舅俞宴。
左秋阳想到儿子,目光也柔和几分:“在老爷子那,喜欢听他曾爷爷讲年轻时候的故事,不肯跟我回来。”
从小就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关系好着,都胜过亲爹亲娘。
“俞清也在,姐弟俩不愿意分开,老爷子稀罕女孩,也不嫌累,让他们多住几天。”
俞清是俞宴和袁玫的女儿,俏皮可爱,嘴巴天天像抹了蜜,袁玫想教育她,几次都被堵得说不出话。
“那咱们可以过几天二人世界了,我明天也不用值班。”顾蓁打算睡到中午。
左秋阳遗憾道:“明天市里开会,我必须到场,晚上可能还要和几个投资商吃饭,市里这个招商项目,局里拖了一阵,不能再拿乔,该应酬的还是得应酬。”
顾蓁不掺和官场上的事,只嘱咐左秋阳少喝酒,少抽烟。
要是喝出可怕的将军肚,她会疯掉。
左秋阳摸摸自己小腹,还好,还有那么几块资本。
自从不在派出所上班,他不穿警服后,老婆对他热情消散不少。
唯有努力保持身材,才能在女王大人心情好的时候侍寝。
顾蓁回到家,简单洗了洗倒头就睡,左秋阳还在书房忙着明天开会的资料。
这一忙,就到了凌晨三点。
左秋阳眯了一会儿,没敢回屋打扰顾蓁睡觉。
天亮时换了身衣服,开车直奔市政府大楼,这会果然开了一整天,左秋阳精疲力竭。
嘴角一周,都有微微的胡茬冒出来。
不过仍旧是成熟儒雅的风范,三十五岁的男人,风华正茂。
晚上的应酬在市里招待所,最大的包间,坐了二十几号人。
左秋阳来的最晚,又是职别最高的,在一众谦让客套声中落座主位。
他坐下就知道又有人整幺蛾子。
左手边的女生,年轻又漂亮,既不是领导也不是投资商,就是来陪着喝酒的。
左秋阳只扫了一眼,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女生和顾蓁简直有七八成像,也可能是刻意模仿过,低头露出个侧脸,一笑更像。
局里打算招标的这几家投资商,哪里都很合适,就是摆脱不了不正之风。
这也是左秋阳晾着他们的原因,总想再找找更合适的。
左秋阳给局里今年新提拔上来的小陈发了个信息。
小陈来得很快,一进门就直呼抱歉,一杯赔罪酒下肚,走到左秋阳旁边想落座时,发现还没位置。
左秋阳没说话,在座的人都是提前定好的,哪有多余座位。
但不乏有眼力见的,知道左秋阳心思,招呼那姑娘出去加个菜。
她年轻面皮薄,但也懂这些门道,咬了下唇去看左秋阳,结果对方脸色几乎是不加掩饰的黑沉。
立即就生出遁逃之意,匆匆离开。
左秋阳这才重新绽放出笑容,举杯,“小陈来晚了,我是他领导,替他罚一杯。”
已经足够给面子,谁还敢心生不满。
这次招商谈得顺利,可以说主宾尽欢,投资商也看懂了,新上任的左主任清正廉明,允许你在合理范围内,有一些手段,但不能超过那条底线。
既圆滑又不失原则,投资商们只要好好干,给市里拉动产值,他会全力配合。
不拿乔故意不喝酒,也不放低身段迎合,谈的话题都围绕着项目,才九点,应酬就到了尾声。
左秋阳酒量不错,但今天实在太累,一斤酒就让他乏得不行。
本想叫个代驾,但顾蓁掐着点打来电话,主动来接他。
顾蓁打车到的,长及到脚踝的驼色大衣,让她看起来像个女明星。
左秋阳站得笔直,见到她就笑,顾蓁一看就知道这人喝醉了。
其他人都很客气,纷纷问这位就是左主任的夫人?
气质可真好,难怪都说左主任是位三好男人,是个妻管严。
多少人想搭上他的线,送钱人家不稀罕,送人,如今看来,恐怕也看不上。
左秋阳牵着顾蓁的手,很骄傲:“我夫人是海市医院的大夫,你们……”
他话没说完,就被顾蓁轻轻掐了下手心,这人下一句恐怕是,你们谁生病,尽管找我夫人。
真是喝醉了。
顾蓁冲他们温和道:“时间不早,我带他先回去了,各位也早些回去休息。”
小陈帮着顾蓁开车门,顾蓁临上车前,才不经意看了眼酒店门口的那一群人。
她刚刚就注意到一位年轻姑娘,是挺像的,难怪小陈给她发消息,那样紧张。
顾蓁招呼小陈也上车,顺路一道。
小陈没拒绝。
回去路上,小陈看到左秋阳靠着车窗睡着了,他叫了几声没反应,才悄悄跟顾蓁汇报今晚动向。
其实顾蓁从没关注过,但小陈的妈妈是她医院妇产科的护士长,聊来聊去,这孩子跟她倒是亲近起来。
顾蓁静静听着,打心底里还是信任左秋阳的。
结婚这么久,他身边没有断过追求者,从年轻的姑娘,到成熟风韵的姐姐,左秋阳都处理得滴水不漏。
反倒是她,被一个患者狂烈追求了一年多,最后还要靠着左秋阳出面解决麻烦。
顾蓁笑了笑靠边停车,小陈谢过她,一溜烟进了小区。
他刚走,左秋阳就说道:“别听他瞎说,哪有这么夸张,小陈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话多。”
顾蓁嗔他:“嫌他话多了?这是嫌人家多管闲事吧,怎么?我打扰左主任好事了?”
左秋阳捏着眉心,无声笑了,多少年不见这位小醋坛子阴阳怪气,还有点不习惯。
一路倒是无话,顾蓁还以为他默认,气得直瘪嘴。
等到了家,她气呼呼开门,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把搂住,从后面压到玄关柜上。
酒气喷洒在她脖颈,起了一层颗粒。
还有淡淡烟草气息。
左秋阳并不喜欢抽烟,只有应酬的时候会来一根。
他狂热的吻顺着脖子到耳后,短短的胡茬扎在顾蓁肌肤上,带来酥麻的颤意。
“我的心意你不知道吗?还生气。”
“哼……胡子扎人,你喝酒了!还有烟味……”
“忍忍。”
今晚他有些失控,老夫老妻,很久没有享受过妻子因为别人吃味,这让左秋阳觉得受用无比。
左秋阳攥住她挣动的双手,单手就控制住,另一只手去解衬衣领口,燥得他喘息不顺。
等不来顾蓁回答,左秋阳已经托起她下巴,迫得她不得已微仰着头承受这个亲吻。
吻得又急又烈。
顾蓁“唔唔”抗议,换来变本加厉。
直到软在他怀里,回应这个吻。
从玄关到卧室,左秋阳问她还生不生气。
顾蓁摇头,可不敢了。
左秋阳等她睡着,最后一个吻眷恋地落在脸颊。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