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打开盒子,原始方法做出的肥皂,有种清香淡雅的气味,在大冬天里,格外沁人心脾。
那门房也自诩见多识广,听说府里夫人小姐们都用澡豆,可那玩意儿看起来,一点都不如这肥皂好看。
白白嫩嫩又光滑,和这小娘子的手一样好看。
门房去接,顺手就要去摸一把顾蓁,然而刚抬起来,旁边就过来一男子拿过那肥皂,小娘子也依偎进了丈夫怀里。
“我给大哥演示一下。”林斐面容冷淡,拿过帕子和肥皂,让顾蓁往上面倒水。
水囊里是温水,倒出去一点儿浸润帕子,林斐用肥皂搓了搓,那门房就眼睁睁看着帕子起了沫。
等搓完再冲洗,沾满泥泞的手帕就干净了,看不出来曾经有多脏。
顾蓁用当着他的面,将手在地上蹭了蹭,然后用肥皂洗了洗手。
他瞪大眼:“还真挺有用!你等着,我去通传一下!”
夫人小姐们要是知道这东西洗手干净,那不得乐开了花!
等门房关上门一走,顾蓁就委屈地抱住了林斐:“林大哥,他刚刚......”
林斐心疼地回抱住:“没事,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
顾蓁勾了勾唇,娇羞无比地点了点头,然后似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了他劲瘦有力的蜂腰。
林斐也猛然回神,懊恼自己怎么冒犯了蓁儿姑娘。
不过他们没尴尬多久,那门房就回来了,说是小姐想先买一块试试,问多少银子。
顾蓁的心理价位最低是三两,但买卖,总要先拉扯一番:“这位大哥,肥皂用料昂贵,又费时间和人力,我也不坑您,五两银子一块,还带个木盒,这木盒您拿到市面上,也要不少钱呢!”
“五两?抢钱啊!太贵了!”
“大哥,说句不好听的,这东西也不是给咱们这等下人用的,这可是给夫人小姐们使的,用完了香喷喷,白嫩嫩,那可是身份的象征,咱齐州镇,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比我家肥皂更好用的东西!”
那门房眯着眼打量顾蓁:“小娘子这么白嫩,可是用了这肥皂?”
林斐黑着脸就要上前却被顾蓁拦下。
顾蓁笑笑:“不瞒大哥,这东西我们试着做的时候浪费了不少,我哪配用这么好的,都是捡着剩下的使,您瞧瞧,就是剩下的,也很有效果呢!”
门房色眯眯摸摸下巴:“三两,高了不要。”
要不是旁边那小哥看起来杀气腾腾,他非得上手摸摸这肥皂到底有多大效果。
“小本生意,三两我们都回不了本,这样吧,成本价四两,日后我与夫君生意做大,保证给您供货还是四两,到时候您转手卖出去也不亏,对不对?”
门房满意地点点头,事实上小姐给的原话,高于五两银子就算了。
“成,四两就四两!”他报上去五两,还能赚点儿。
第一单生意就这么做成了,顾蓁很开心,但林斐脸色非常难看,黑得像锅底。
顾蓁装作没察觉到,又拉着他继续推销,最后好歹是三两银子又卖出去一块。
这个年代,一两银子够一个普通老百姓家庭勒紧裤腰带过一个月,但大户人家的小姐,花三四两买个肥皂眼都不眨。
林斐吐槽了一句,顾蓁心虚地摸摸鼻子,本公主素日里一条手帕,都得几十两。
不过今朝也算是开门红,知府家小姐用的好,那在齐州可是风向标一样的存在,根本不愁没销路。
“日后加了花,加了蜂蜜,卖他们十两一个也有人买。”顾蓁很自信。
林斐勉强笑了笑,脑子里还在想刚刚那门房不规矩的笑容和眼神。
他恨不能宰了这渣滓。
可又生出一股无力感,爹娘和妹妹死了,他手刃仇人固然痛快,可却失去至亲,流离失所。
若哪天这样的事又落在顾蓁头上,是一个比知府还要权势滔天的人,怎么办呢?
他有信心护她周全吗?
林斐看着顾蓁那张俏丽柔美的脸庞,握了握拳头,正要说什么,顾蓁突然红着眼眶转过头来。
他一瞬间就慌了:“怎么了,蓁儿姑娘?”
顾蓁看四下无人,一头扎进了林斐怀里:“林大哥,其实我刚刚好害怕,那个门房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呜呜呜......”
她哭得委屈,像受了什么伤害,林斐心口剧痛,恨自己没本事,连一个门房的脸色都要看。
为了几两银子,让一个千金小姐抛头露面,读书人自古瞧不上黄白之物,也不知道蓁儿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林斐艰难出声:“对不起,是我无用......”
“不!林大哥,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顾蓁伸手捂住他的嘴,“你武艺高强,善良正直,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蓁儿......蓁儿......”
她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林斐一腔热血涌上心头,盯着她眼睛:“蓁儿姑娘,我发誓,此生绝不会让你再受今日之辱!我会用我的生命......”
顾蓁手心发痒,笑着打断他:“林大哥别乱说,你要好好活着,不然伯父伯母还有林家姐姐,该多么伤心。”
“走吧,咱们趁天还亮着,去买些东西。”顾蓁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林斐察觉不对,不让她走:“你是不是不信我?”
“林大哥,不是蓁儿不信你,而是这世上,钱权地位,缺一不可,我爹向来清高,面对强势的达官贵人,还是要低头作揖,咱们小老百姓,不当官,就注定要看人脸色行事,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只小心些便罢了。”
她说的事实,林斐心中苦涩,无言反驳。
林斐还是个逃犯呢,怎么当官?
顾蓁有意扯开话题:“唉,说起来林大哥真是可惜了,咱们寨子里其他几位大哥都是好身手好拳脚,你们若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那该是多么威风,只要立了功,身上那些个小罪名又有什么值当一提的,大娘嫂子们也能安心在家里待着。”
不至于每天提心吊胆。
说者看似无意,听者却记在心里,林斐从前根本没往这上面想过,但现在好像多了一条路子。
当朝太子有意培养武将,这些年,南边和岭南,北边和塞北,大小摩擦不断,朝廷也一直在征兵,只是文臣多有阻拦,名将也断层般失去传承。
这里面还真有机会,若去参军,一路摸爬滚打上去,天南地北的,谁知道他从前的事?
挣出个功名来,谁也不敢欺负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