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是合理合法的途径所得,阿蓁姐你拿着就是,不用担心。”闻昭避重就轻,不肯正面回答问题。
顾蓁“哼”一声把那包银子扔到他面前桌子上:“你若不说,我不问便是,但银子我可不敢用,人我也不雇了,有人长大不好管教,不听我这个做嫂子的话,我怎么敢用人家的钱!”
说着起身就要进内室,闻昭急了,跟过去将人拽住,顾蓁被他一拉没站稳,跌进闻昭怀中,闻昭仿佛被烫了一下赶紧松开。
他挠挠头缓解尴尬,不得不告知真相:“我只是帮了别人一个小忙。”
“阿蓁姐,你跟我来。”闻昭决定亲自展示给她看。
顾蓁一脸狐疑跟闻昭进了他的书房,酒楼后面的院子,她也单独留了书房给家里的“备考生”,平时很少进来,今天一瞧,里面倒是很齐整。
就是书桌上为什么会有一副骰子?!
“你去赌钱?”顾蓁气红了眼,“我供你读书,你去赌钱?!”
闻昭见她急了赶紧解释:“怎么会,是......是师叔学堂里一位学子的堂哥,他玩骰子输给了家中的庶子,气不过找我们帮忙,只是私下里玩而已......”
也就是闻昭替这位同学的堂哥,赢回一局,人家一高兴赏了五十两银子。
“......”顾蓁还是不明白,“你从没玩过这些,怎么赢的?”
新手被老手赢得裤子都输光才正常吧?
闻昭笑了笑:“这有何难,我见他们玩了一局就会了,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说着他还拿起演示了一番,晃了晃就扣在桌子上:“我用了一晚上来练习,发现其实骰子在转动过程中是有规律的,虽然有不确定性,但只要掌握好力度,就可以控制骰子在内壁的速度和方向。”
顾蓁小小吃惊了一下,这在现代来说就是离心力和重力的作用,练好了的确能控制骰子。
“阿蓁姐,也许骰子开几不好预测,但人心却很好把控,那位学子的堂哥心思浅白,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反观其弟,城府极深,但他有个弊端,撒谎时喜欢动右手拇指,得意时喜欢连说两个“我”字。”
“你真是个人才。”顾蓁给他竖了竖大拇指。
闻昭知道她在生气,将那副骰子拿去院中用石头砸了,见顾蓁坐在椅子前不知道想什么,他只好半蹲在对方身边。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保证是最后一次,好吗?”
“你别气,从今往后,我一定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业上......”
顾蓁摸了摸他的头:“你今天能为了五十两银子去揣摩人心,明日会为了更多的钱或者更多想要的,去算计人吗?”
“阿昭,别走弯路,脚踏实地一点儿,我不想你日后为官,身上有这些污点。”
她在闻昭身上看到了成为权臣的可能性,闻昭聪明肯学,勤奋努力,并且是个很会灵活变通的学子。
顾蓁从没觉得他像个书呆子,反而涉猎很广,就像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口中最羡慕的那种学神。
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掌握任何你想掌握的知识。
这种人太聪明了,一旦用心去研究,你什么心思都藏不过。
顾蓁相信,闻昭有底线有原则,不然今日兴许拿回来的就不是五十两,或许他会用这五十两在赌坊里赢五千两也说不定。
希望他能将底线守好,日后为官,也别迈过那道警戒线。
闻昭本是半蹲,见顾蓁动真格,干脆跪在她脚边:“我真的知错了,阿蓁姐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顾蓁笑笑将人扶起来:“你教我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了,起来吧。”
闻昭不知道她气消没消,正赶上学堂休假,他在家里一边温书一边观察,见顾蓁用那五十两银子雇了门房和几个婆子,雇了丫鬟和小厮,他才放心。
回到学堂后,那位学子果然神神秘秘又找上了他,这次给的酬劳更大,只要帮他们从人手中赢一两银子,就能抽三成。
比起做什么买卖,来钱都快。
闻昭也不想得罪人,他说之前都是运气好,这些人不信,拉着他玩了几次,闻昭把这月零花钱都输光了对方才终于放过他。
他从此事中得到了许多教训,与人博弈时固然刺激又兴奋,但随之带来的后果确实他无法预料。
也无法承担。
因为不久后,这几个人不满于私下赌钱,一起去了赌坊,输光了身上银钱不说还被迫签下了借条。
赌坊的人出老千,把他们像个傻子一样玩,最后家里人知道消息后出来解决麻烦,闻昭听说这几个人后果都很惨。
和他同学堂的人被夫子开除,那位堂哥连同庶弟后背让藤条打开了花,说是养好伤要一道送去京中管理最严格的书院当“苦行僧”。
这些事半点儿没牵扯到闻昭身上,让他深深松了口气,自此专心学业,不敢再有任何松懈。
顾蓁也观察了他月余,有心打听,这些事自然不是秘密,顾蓁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吃到教训就好,闻昭归根结底还是个好孩子,只是太聪明了,聪明的人就不会受人管教,说再多大道理也不如他自己想明白后果。
她不再把心思放在闻昭身上,专心处理起酒楼的生意。
如今开业有一段时间,“和聚兴”连锁餐饮店在码头这一片儿也算小小出了名。
起初看热闹的不少,但后来这些风凉话就听不到了,因为生意好得出奇。
这的饭菜味道不一样,门口那叫快餐的东西,尝着也不错,听说是那位女东家自己研究出来的菜。
码头工人们如顾蓁所料,不舍得买十文钱一顿的饭,想都不敢想,他们一天才能赚五十文到一百文而已。
但买汤还是能买得起,闻着那一大锅卤味,手里的干粮也能塞下去。
实在忍不住,偶尔来吃一顿快餐,也不是不行。
至于那些南来北往的小生意人,手里有钱,在外奔波从不肯亏待自己的嘴巴,十文钱一顿饭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一时生意红火,店里店外很是热闹。
二楼的雅间里也坐满了人,这些都是有些身价的商户,舍得花几十文点一道菜。
顾蓁有时候亲自下厨,更多的时候是把把关。
她这张脸也是个活招牌,人往店里一站,都能吸引不少客人。
有人打听到这位顾东家是位年纪轻轻守寡的妇人,还供养小叔子科举,有心生敬佩的,也必然有人起了龌龊心思。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顾东家的小叔子师承何人,与郡主府上那位贬低去清河镇当县令的世子爷,竟然还是师兄弟。
这关系一时让人不敢起坏心。
虽然世子爷失了圣心,但郡主娘娘还在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他们这等平头百姓能招惹的人物。
难怪一个妇道人家敢在闹市开店,原来是有恃无恐。
顾蓁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唱了个“空城计”,她要是知道,保证将这关系悄悄坐实,让人更忌惮几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