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霜戈头一回见到这样坐地起价的。
顾持柏不紧不慢道:“点个姑娘唱小曲十五两,你与当朝侍郎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怎么就不值三十两了?若卫大人囊中羞涩,可以先欠着,反正我明日要进宫。”
卫霜戈浑身上下就四十两。
他是个能屈能伸的:“别啊,顾侍郎。你就当我是个那唱小曲儿的,我也不收你十五两了,你给我三两就行。”
顾持柏推开自己的房门,微不可见的勾勾唇:“那就看卫大人这小曲儿唱的如何了。”
顾伯新奇自己少爷居然会与人拌嘴,他拉着顾小童一起去多拿一床被来。
“这位魏代人是什么人,从未见少爷与人如此亲近过。”
顾小童左眼和右眼都没看出来这两人哪里亲近了。
“顾伯,不是魏代人,是卫大人,那是皇骁司指挥使卫霜戈!听说他是个坏蛋!”
在京城,顾伯自然是听说过卫霜戈的种种传闻。
传闻中的卫霜戈构陷忠臣、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
“看着不像啊……”
而且这个卫大人,他瞧着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两人拌嘴时,顾伯感觉似乎是自家少爷腹中坏水更多。
顾小童把枕头给顾伯,自己拿着被子,哼了一声:“陛下当朝赐婚,让卫指挥使嫁进咱们顾府……他肯定会仗着当家主母——主夫,哎呀!他肯定不会像少爷那么好的!”
顾伯想起先前卫霜戈说的话,原来不是他听错了。
比起传闻,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孩子不坏。
更重要的是,少爷对卫霜戈的态度没有被迫的不情愿。
“你可知婚期是哪天?少爷既然要成亲,那我得早早筹备婚礼事宜,成亲是大事。”
顾小童满脸不开心:“不知道。”
也不知道顾伯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想着筹备婚礼事宜。
将被子摆到床上,顾伯将顾持柏拉到一旁,低声问:“少爷成亲的日子可定下来?要尽早修书去江南,从江南顾府来京路上要耽搁不少时日的。”
卫霜戈听力绝佳,他微偏过头来。
顾家这位管家有点意思。
顾持柏看了佯装打量房间实则竖起耳朵偷听的卫霜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婚期未定,我想请钦天监算个良辰吉日,定下后再写信给父亲,婚礼筹备一事,顾伯可以开始准备了。”
顾伯连连点头:“还是少爷思虑周全,如此甚好。”
卫霜戈心生疑虑,顾持柏还真把赐婚当回事了?
居然还要找钦天监算日子,还写信回江南?
怕不是要气死他爹。
两人洗漱完,顾持柏披了件外衣拿本书靠在床头翻看起来。
“卫大人自便。”
卫霜戈在屋内转了两圈。
不对,他原本的目的为了看着顾持柏防止他偷摸进宫,完全没必要睡一屋、更不用睡一张床啊。
卫霜戈看着床上的两床被,思索是抢出一床被在外间睡,还是把顾持柏踹下床,他独占一张床。
踹吧,让顾持柏外间的躺椅上睡,哪有主人家让客人睡外间的道理。
顾持柏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随着抬手的动作,白色的里衣下滑,露出白皙的手腕。
算了。
卫霜戈打消这个念头,顾持柏是文雅的读书人,说句直白的,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君子六艺,说不定顾持柏都拉不开那张弓。
外间那张小榻看着就硬,顾持柏睡上去肯定不舒服,睡不好他肯定会进宫添油加醋的告状。
算了算了。
睡外间太憋屈了,为了五十万两,他勉为其难和顾持柏睡一张床吧。
卫霜戈越过顾持柏爬到床里。
顾持柏掀起眼皮,又垂下继续看书。
只是这心思怎么也回不到书上了。
他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等着卫霜戈开口。
卫霜戈盘腿坐在被褥上,斜眼瞅着顾持柏书上的字。
【雨越下越急,书生躲进半山腰上的一间破庙,他刚进去便看见一个面色苍白、衣不蔽体的女子蜷缩在蒲团上。】
嚯,想不到顾持柏看着正经,私底下看这种香艳的话本。
顾持柏迟迟不翻页,卫霜戈伸手翻到下一页。
【书生小心的走过去,想要询问这位女子是否需要帮助,书生刚靠近,女子的脖子忽的变长,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书生的脖子上……】
下面还画了张图,女子的脖子变的老长的,瞳孔变成一条竖线,张大的嘴里布满了尖锐的牙齿。
“娘嘞!”
卫霜戈吓了一跳,用力把书关上。
封面上赫然写着 个大字:【野庙志怪集】
“大晚上的你怎么看这个?”
顾持柏把书放到一边:“随手拿的,卫大人害怕这个?”
卫霜戈嘴硬:“我当然不害怕了!”
顾持柏下床吹灭蜡烛,屋内忽的变暗:“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卫霜戈迅速钻进被窝里。
顾持柏躺下时,感受到卫霜戈往自己这里靠了靠。
黑暗将顾持柏脸上的笑意牢牢的隐藏起来。
卫霜戈心说还不如在外间凑合一晚,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书里那个长脖子女子的样子。
顾持柏什么毛病,大晚上的看这种吓人的志怪话本。
卫霜戈裹着被子偷偷摸摸又往顾持柏那边挪了挪。
顾持柏开口道:“那个长脖子的女人其实是蛇妖,化作女子的样子与书生相恋,用美貌迷惑富商,骗来的钱给书生考取功名用。”
卫霜戈翻个身,侧身面对着顾持柏:“然后书生考取功名就抛弃这个女子了?”
顾持柏:“对。”
卫霜戈翻个身躺平,心里不怵了。
顾持柏:“卫大人似乎对这类故事很感兴趣,我昨日看了个房梁尸变的……”
“我不感兴趣!”
卫霜戈拉起被子盖住脑袋:“睡了!”
等五十万两进口袋,他再好好跟顾持柏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