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还有俩月就能吃到肉了,小以宁就在家的院子里摆小石头,她其实想在石墙上划道记日子的横。但她划第一天就被婉娘打了小手,说她不听话。没办法,只能在院子偷偷摆石子。
“1,2,3……15。”小以宁又加了自己的小手指算自己来了多少天。
祠堂门口的黑泥因下了两场雨已经褪去了颜色,根本没有人还记得有个命郧在此的女孩。
但以宁记得,每当她想起那个女孩发出的惨叫声就忍不住看向自己的父亲,又在他要转头看她的时候低头不与其对视。
婉娘摆着午食,看着与自己手指较劲的女儿笑了下“晴姐儿乖,吃过饭再玩。”
“好的,娘。”以宁挪动着自己的小脚,屁颠屁颠的跑到餐桌前,又撅着屁股爬到椅子上。父亲伸手扶了她一把,免得她又掉下来屁股变肿。
自从以宁穿过来之后就自己吃饭,为两个大人少了不少麻烦。她看着桌上的菜,白菜炒白菜——没油水,韭菜炒韭菜——没油水,蛋汤——蛋+水还有薄薄一片参,老三样。
唉声叹气,这样的日子她还要过45天。
中午菜就这样了,其实林家村的人都吃两顿的,就她家和族学的小朋友吃三顿,他家已经过的相当没营养了,再少吃一顿,估计会昏死在路上。至于为什么只有三样,是因为她的亲亲娘不会烧菜只会这三样,还是刚学的,看得出来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她的亲亲外婆据说也不会烧菜,都是外公烧饭给外婆吃。
而她家的早食和昏食都是父亲烧的,父亲的午食原来也是在族学吃的,结果还是因为以宁不想再吃加了参的蛋汤,才回来监督。
林以宁是怕父亲的,她总觉得半个月前说的话里还有话。
林玉瓒看着炒成半焦样的素菜,无奈道“婉娘辛苦了,明日李嫂就闲了,她会过来帮忙的。”
李嫂?
帮忙?
以宁眼睛一亮,这是不是说她不用吃她娘的饭了。
婉娘脸色微红“费那钱干什么,我也是能煮的。”
不,你不能,在吃下去她都要变成蛋黄色。
而且,小以宁看着桌上的韭菜,和堆在厨房的其他新鲜小菜。深深感觉苦了她的便宜爹爹,她的苦是那个怪味的蛋汤,她爹的苦在这一盆韭菜。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他的痛也是一阵又一阵。
她没有记错的话韭菜可是壮阳的,而且这个原生态的野韭菜,效果加倍。
她爹才21岁,正是火气旺的时候,呃……
婉娘看着自己丈夫和女儿在吃下第一口菜时同时露出痛苦之色,脸比刚才更红了。
“明天李嫂过来,娘会好好学的。”婉娘讪讪道。
林玉瓒看妻子要将筷子伸向那个清水白菜,连忙拿出族学里的糕点“婉娘,吃这个,是族学的厨娘做的,没用荤油。”
小以宁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婉娘笑着将糕点放在她手掌里。
林玉瓒已经将清水白菜放在自己面前,并把婉娘的饭倒在自己碗里“小娃闹腾,我多吃些。”
小以宁看着父亲的区别对待,苦大深仇的喝起了自己的怪味蛋汤。幸亏她占了这具身体替这个小娃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痛,不然真正的娃若是闹腾起来估计一天能打10顿,她娘亲是个厨房杀手烧的东西根本不能入口。
看她的亲亲爹连口菜都不让她娘亲吃,免得被自己的菜恶心到。
林玉瓒面无表情的吃完,问道“婉娘是家里无盐了吗?明日大伯娘要去镇上,你托她捎点回来。”
“啊,我又忘放盐了?”婉娘震惊的看着空盘。
小以宁呵呵一笑,多正常的操作啊。
林玉瓒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就收拾起碗筷。
别家小以宁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家没有君子远庖厨这种说法的,在她来的那么多天里,她爹只要在家都会干活,是个眼里有活的人(虽然极有可能是娘笨手笨脚的原因),烧菜也特别好吃。会赚钱养家,还会哄老婆。当然也只是会哄老婆,小以宁没被他哄过,反而闹脾气还会被他讲道理。
不过婉娘在家务方面没什么天赋,但却有刺绣的本事听说是和外婆学的,绣出的帕子能在镇上卖出5文到20文不等,让村里的女人都特别羡慕。尤其是爹的大伯娘每次过来拿帕子,对婉娘是夸了又夸。但小以宁觉得这位大伯奶是故意拉仇恨的,她每次过来都说的特别大声,让别人听见。
“让我说,瓒小子就是命好,刚死了爹就被族里安排去族学教书,一月给半两银子,那王氏每月卖帕子还能赚不少银钱呢。”
“就是,他家虽然有个药罐子赔钱货,但他家里吃的喝的不都是靠他大伯贴补的,又不用花银钱,这些年他们家不知道攒了多少银子呢?”
“要我说,这教书的名额应该给那些困难的,族老也是糊涂了。”
“……”
“……”
小以宁扒拉着大石头偷听着那些长舌妇的话,她身后又是另一副场景,几个妇女围着她娘亲有说有笑的。
“这晴姐儿啊,长的真快,之前看她还在怀里抱着,现在哟能帮你拿东西了。”
“婉娘的福气后头大着呢,听我家老大说,瓒小子打算明年下场考秀才,在族学里有空闲就拿着书看。若是以后啊,咱们见到婉娘还要叫一声秀才娘子呢!”
婉娘红着脸捶着衣服“婶子说笑了。”
“婶子讲句贴心的话,等出了孝抓紧给瓒小子补补,这3年他瘦的哟婶子看着都心疼,你们两个别光省着给娃吃,听说前些日子瓒小子还冒着大雨深夜去镇上请大夫,太危险了。什么时候自己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小以宁听的一惊,连忙回头看向说话的老女人,本来慈穆的脸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
婉娘也是愣了一下,看向呆呆的女儿连忙笑道“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怎么可能不重要呢,看婶子说的。”
“你还年轻……”
小以宁知道这个老女人说的什么意思,她在现代的时候都听过以前的孩子活着都靠命硬,有些生病都不会去治,能熬熬,不能熬就黄土一盖。虽然知道这是以前农村的正常现象,更不要说现在是她不知道的哪个朝代,小以宁还是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