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卜凡看着堂下一众人等,不停的抹着头上的冷汗。他望向老神在在的王诚,此人乃是皇上亲外甥,虽然占了一个表字,但皇上对他很是欣赏,惹不起。
他的目光又落在堂下的小豆丁身上,心里更是叫苦不迭,此人前些日子被拐了,皇上震怒,他的乌纱帽差点被摘。
紧接着他又瞅向堂下的两个小姐,呃……一个不认识,但另一个竟是刘洋刘御史之女,夭寿哦,这若是没判好,一本奏折送到上庭,他不但要担上骂名还得滚蛋。
惹不得都惹不得啊。
张卜凡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头顶仿佛飘着两个字“要完”
这当官难,这当京官更难。
他连忙对旁边的师爷使眼色“上座,快。”
等事主全都坐好,他终于展开温和笑容,看向晕倒的两名女子,问道“不知各位,因何事找本官。”
刘珍英率先开口道“张大人,今日我等上门本来是看望洛姑姑的,洛姑姑平日里对我一直悉心教导。但前些日子却因身体不适歇在家中,我心甚忧,便带着女学里的两个妹妹上门探望。”
张卜凡点头,夸赞道“刘小姐不愧是刘御史的掌珠,尊师重道,此心如此赤诚,令某感动。。。”
刘珍英看向虞可,虞可接着说道“我等来到洛姑姑家中,便见洛姑姑跪在她婆母与她夫君的牌位面前,听周围的邻居讲,洛姑姑已经跪了十来天了。”
“哦…”张卜凡看向晕倒的两名女子,这年轻的想来就是两位小姐口中的洛姑姑了,他瞥向师爷。
“老爷,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张卜凡轻抚着胡须,对着堂下二人面露难色:“二位小姐竟是为此事而来?这可难办了,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婆婆给媳妇儿立规矩,本官也是难以替二位做主啊!”
“张大人您误会了,并非是我们要找您。”刘珍英赶忙解释道。
张卜凡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另外两人,疑惑地问道:“那二位所为何事?”
王诚起身刚要答话,王滚滚就跑到桌前,扯着嗓子大喊:“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们申冤啊!”
王诚呵斥道:“闭嘴,王滚滚!”
张卜凡无奈地看了师爷一眼,连忙说道:“莫急,若有冤屈,本官定当为你们做主,小娃娃,你有何事要讲?”
“哦,我是替别人说的,具体情况,您问我表妹就行了。”王滚滚把小以宁推到他面前说道。
张卜凡顿感无语。
小以宁则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若是眼神能实化,她恐怕已经将王滚滚大卸八块了。
王诚心累叹气,柔声道“晴姐儿莫怕,你先说,大舅舅等你说完再讲。”
张卜凡也鼓励道“林小姐有啥冤屈,说于本官听,本官定能为你做主。”
小以宁无奈,软软回道“张大人误会啦,有冤的不是我,是我表叔。”
张卜凡内心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面上却堆起笑容“哦,那林小姐的表叔是何许人,有何冤屈。”
小以宁清了清嗓子道“刚刚那些姐姐们都与张大人说啦,我就不与张大人说啦。”
张卜凡:……
“洛姑姑跪在夫君牌位前十来日,其原因是她前些日子带着小姑会情郎。然后我表哥便去打听这情郎是谁,结果我发现洛姑姑街坊邻居口中说的情郎是我的表叔。”小以宁回道,随即又纳闷的歪着头说“我表叔不可能是那个情郎的,可我不知道为何他们都那么讲。”
“林小姐为何如此断定这情郎不是你表叔呢?”张卜凡惊异道。
小以宁也特别诧异的看着张卜凡“大人您忘了吗,那日洛姑姑虽与我表叔挨得近,但当时你也在洛姑姑旁边的呀!”
吃瓜众人:……
张卜凡被这个天降大锅砸的头昏脑胀。
他失声惊叫“你说什么?”
“咳咳咳,晴姐儿过来。”王诚将小以宁拉到一边,起身赔罪道“张大人,我外甥女尚小,有些话词不达意,难免产生误会。”
“王大公子,你说你说。”张卜凡露出吃屎一样的表情,这小娃一句话差点晚节不保啊!
“事情是这样的,我外甥女听闻这洛乐知带着小姑子私会情郎之日便是她失踪那日,而那日早半天时她在妙真堂门口碰到过洛乐知,下晌她和她表叔一直与洛乐知在一处,根本未见过这所谓的情郎。”
张卜凡也开始回想那日,随即点点头“那日本官找到林小姐时,也确实未见过成年男子,此事应当是误会。林小姐的表叔确实有冤屈,不知你那表叔是何人,按照惯例本官还要寻他问上一问。”
“我表叔是裴公公的义子,陈国公的孙子裴逸,不过他今日去庄子上看庄稼去啦!张大人派人去传可能要等上一等。”小以宁说完,便乖巧的坐在椅子上。
张卜凡已经被她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那日这裴逸与她一同失踪,还以为是一起出门玩耍,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大意啦!
“来人,去查这谣言是从何而来,将这两个妇人…”张卜凡看向下头几个娇小姐,轻咳道“让大夫弄醒。”
正说着,那头找的大夫终于挤开人群,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草民妙真堂上官文元拜见大人。”
“快些让这两个妇人醒来。”张卜凡摆手道。
小以宁侧眸看向这个冲进来的小哥哥,貌似和表叔差不多大,竟是独当一面的小大夫,也太厉害了吧。
“这个是上官鬼卿最喜欢的小孙子,别看年纪小,医术相当不错。”王滚滚在她咬着耳朵道。
小以宁瞅了他一眼:看把你能的,一天到晚剧透。
不过上官文元医术确实不错,几针下去,林氏与洛乐知都悠悠转醒。但不同的是这林氏醒来之后竟又想晕回去,而洛乐知则神色木然的坐在地上,欲倒不倒,任何人都看的出来她在强撑。
“大人,这个女子身体好的能犁十里地,刚刚应该是在装晕。”上官文元指着林氏毫不留情道。
林氏身体一僵,如变脸般哭泣起来“大,大人,我没有,我刚刚不省人事什么都不晓得呀!”
“那另一个呢?”张卜凡没理她,继续淡漠问道。
“大人若是想问什么快些问吧,此女子应当几日未进食,又思虑繁重,我虽施针,但撑不了多久。”上官文元如实回道。
张卜凡了然,便问道“洛氏,坊间相传你私会情郎,可有此事。”
“回大人,并无此事。”洛乐知坚定回道。
“既然没有,洛姑姑为何要跪着?”这是刘珍英问的,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此事。
“我婆母将我夫君的牌位摆在了堂中,我必须跪着敬着。”
吃瓜群众听罢心里难免唏嘘。
小以宁轻簇眉头,一时间竟觉得身上有无数道这个时代的枷锁,往后会捆住她直到她死去。
林氏哭诉道“大人,我儿死的早,对这儿媳还愿做我薛家媳也是心存感激,自然待她如亲女。那日她夜深而归,我不过问了两句,她竟呵斥于我,我才拿出我儿的牌位压她。”
张卜凡瞥向她,厉声问道“那你在管教儿媳时,可有为外头的流言蜚语解释半分。”
“我……”
“还是你有意让人传你儿媳与裴公子的莫名韵事。”张卜凡继续追问。
林氏答不出来,又打算故技重施,只不过这小上官大夫还在现场。
“你若敢继续戏耍本官,就别怪本官无情了。”
此时外头又是一阵骚动,人群中分开一条路,竟是郑女官带着几名女侍到达现场。
“张大人,本官乃洛乐知的大姨母,在此听审,张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吧。”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卜凡:……,我就晓得这里谁都惹不起。
小以宁:我靠,这洛姑姑有如此大的靠山,竟还被人欺负成那样,也太不应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