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安王妃见到安王在这里,必定要凑过来,然而换来的总是王爷的冷脸与不耐烦,如今的她不想再自讨没趣,远远地打个招呼,不等安王爷反应过来,痛快地转身,直接走了。
这样的落差别说王爷本人了,曾经亲眼见过安王妃是如何小心翼翼靠近安王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老侯爷瞟一眼失落的安王,轻嗤道:“你说你啊,何必啊,到了这个年纪突然就与媳妇儿女离心。”
“哦,不对,应该换个说法——媳妇儿女都与你离了心。”
“你若是有心扶植那些姬妾、庶子庶女还好,可你也没有,怎么就关键时刻拎不清楚。”
侯老夫人倒是觉得挺好的,今日见到安王妃的状态,只觉得眼前一亮:“可今日王妃好像比平时年轻了十来岁,不对,她原本年纪就不大,今年不过三十有余,毕竟十五就嫁你了。”
安王不吭气人,今天的安王妃极为亮眼,好像整个人都新生一般,面容又鲜活了。
安王妃带着女儿和高凝婉一同离开,小郡主故意说道:“母妃不等父王了?”
“从前等了太久,如今腻了,”安王妃如何不知道女儿的用意,敲着她的脑门道:“就你皮,明知道我与你父王是怎么个回事。”
她笑完,又说道:“你们莫要因为我与你父王的事情就忧心自己的夫君会如何,你们瞧瞧,不是还有高相、老候爷和萧天洛这样的好男人么,以后擦亮眼睛就好。”
“大楚男人尊重正妻,爱护正妻,妻妾分明的还是大多数,毕竟律法写在那里呢。”
安王妃说完,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姑娘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安乐小郡主与高凝婉交换了眼神,兴冲冲地随着安王妃上车,安乐小郡主随即说道:“凝婉,去我们府里坐坐吧,今日让厨房炖了肘子。”
无人知晓看着温柔娴雅的高凝婉最爱的是啃大肘子,私下会毫无形象地捧着就啃。
高凝婉的脸一红,小郡主又说道:“向小将军何时再来都城?”
提到心上人,高凝婉的脸更红了,这一次连耳垂都粉成了透明状,娇怯万分。
“他要回西南向父母禀明情况,能否再来仍是未知数,不过若是不成,他也会回信告知,这是我二人约好的,无论结果如何,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高凝婉无法为了未来的夫君离开父亲,向小将军自己做出的承诺高凝婉虽然感动,但她懂得现实,两人的结合必然要考虑背后的家庭,能否实现难说。
所以送别高小将军的那日,比起他的雀跃,高凝婉要冷静许多,与他约定了这一条。
若是办不到,便早些挥别,好过绵延的遗憾,人生总是不能时时圆满。
小郡主听得目瞪口呆,真的明白高凝婉从前被口吃症耽误,原来她的内心如此丰足。
安王妃听得发怔,高凝婉小小年纪就活得如此通透,自己三十有余才悟到,惭愧,惭愧 。
安乐小郡主更是学到了,此前她为与高朗无缘伤心难过了好久,每每想到掉泪疙瘩。
“我也要与凝婉一样活得明明白白,洒脱一些。”安乐小郡主说完,甜滋滋地笑了:“过往之事不可追,还待将来。”
“没错,”高凝婉知道小郡主年纪还小,始终放不下堂哥,但两人显然没有将来,堂哥定了亲事,那位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是做正妻的绝佳人选,“待将来。”
马车越走越远,身后的宣武侯府里,萧天洛终于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媳妇儿。
祝久儿累极了,与她们一番长聊过后,与三个孩子一道在榻上睡着了,原本三个孩子放在三个不同的婴儿床里,现在则是一字儿排开,与祝久儿一道躺在榻上。
四人睡得正香,这么一看,四个人闭上眼睛的样子居然一模一样,尤其睫毛生得一样。
萧天洛索性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四个人,心里滚烫滚烫的。
都这么多天了,他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昨天夜里他罕见得梦到了自己上辈子的父母。
老实说,明明印象都有些淡了,昨天夜里他们的脸格外清晰,看他的眼神与记忆对上号。
一想到这三个娃将来会长大,会说话,会走路,也不知道他们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萧天洛心里就有万般憧憬,也有诸多想象。
他像一座铁塔似地坐在这里,祝久儿很难不感觉到,她突然醒过来,转头,对上他直愣愣的眼神,眼神朦胧道:“看什么呢?”
“看你们四个。”萧天洛看着柔软的四个小娃娃,看他们熟睡的样子,他几次想凑过去探探他们的鼻息,这种事情很蠢,他心里清楚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萧天洛说出自己这个想法后,祝久儿唇角勾了勾,她叹道:”我以为就我想呢。”
每次这三个奶娃娃太过安静,她就会慌张,总想摸摸他们的心跳,看看鼻息在不在。
“他们哭的时候我会觉得怎么一直哭啊,真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我又觉得好慌张,还有,明明想和他们睡在一起,但又担心自己翻身压到他们,时不时就会惊醒。”
祝久儿压着声音像小偷一样说完,萧天洛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上了,一样,一样!
两个新手父母像傻子一样,祝久儿笑完了,才说道:“萧天洛,我知道自己生完以后其实是不一样的,好像变得脆弱了,又很敏感,还很失落,担心的事情越来越多。”
“是你让小郡主他们过来的吧?也是你让圣懿公主多来,萧天洛,我都知道的,你在变着法子让我开心,”祝久儿说道:“你早发现我不对劲了。”
萧天洛没法和她说产后抑郁症这玩意,吊儿郎当道:“你不开心,担心的事情也多,我不得帮你排忧解难么,你不是自己在生孩子,是给这个家在生孩子。”
祝久儿撇撇嘴,眼眶又发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就会开始低落。
“你想想啊,媳妇,咱们现在不缺银子,带孩子的事情可以请乳娘,手底下有一帮人可以用,要做什么都有他们呢,你就专心学习怎么当娘,怎么恢复身体。”
祝久儿听到这里,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萧天洛听完,眼珠子一瞪,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