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柳叶和柳絮出去以后,祝久儿猛地抓住萧天洛的手,眼神直愣愣地:“你说,是我想得那样吗?难道说他……”
“啧,他可藏得够深的啊,从前在大理寺我就觉得奇怪,尤其是柳杏那次,这位活阎罗似乎也柔和的一面,如今看来,原来是只对特定的某人。”
萧天洛咂舌道:“你这边厢还想替柳絮找人家,那头岂不是要得罪这位大理寺卿。”
祝久儿直呼冤枉,这一对看着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虽说沈渡的出身在一众官员里面不起眼,但他现在的官阶货真价实,实打实的正三品,柳絮却只是一个小小侯府丫鬟。
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莫说柳絮知不知道,就算知道又如何,定然也不会同意。
柳絮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了,知进退,性情稳重,这巨大的沟壑她绝不会迈过去。
“此事……静观其变吧。”祝久儿提点道:“莫要让当事人知晓。”
这也是萧天洛的打算,横竖就不干涉,姻缘事关终身,莫要随意插手。
柳絮的情况可比柳叶的复杂多了,后者好歹当时已经日久生情,在打闹中心心相映,只差戳破那层窗户纸,柳絮和沈大人,这,这怎么看也不像一对啊。
不过两人的气质倒是搭的,一个粗枝大叶,周身没有人气,一个心思细腻,待人如春风。
可是,这里是大楚,哪怕是在现代社会也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他才刚刚和大小姐讲过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在后来也是婚姻和谐的不二法则,这?难搞。
而且柳絮现在根本没有察觉沈渡的心思。
细想想啊,堂堂的大理寺卿什么场景没有见过,为何要在遇到柳家姐妹后匆忙改口只要六个包子,在被掌柜的说破后又尴尬逃离,这哪像平日里八风不动的沈渡。
分明是一个在心爱之人面前出糗气得逃走的毛头小子。
要不是有今天这一出,萧天洛和祝久儿压根不会把两人往一块想,沈渡今天算是栽在包子上了,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也只会在心爱之人面前在乎形象。
这件事情的确是给祝久儿出了难题,纵然是她聪明绝顶,也不知道如何解决。
罢了,罢了,随缘吧。
再说柳絮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沈渡于她是天上月,遥不可及的人物,不过她倒是没觉得沈渡可怕,在妹妹柳杏关押在大理寺的时候,沈渡还给了不少便利。
这些事情让柳絮无视了这位活阎罗的称号,能在面对沈渡时并无多少怯意。
这件事情在柳絮的心上没有惊起任何波澜,洞察真相的夫妻俩更没有半分提点,今日一过,杏仁饼是吃完了,这件事情也暂且随风逝去。
独自懊恼的大概只有沈渡一个人,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意想不到的事情上出糗。
一连好几日都沉着脸,且最爱的包子铺也不去了,饿的时候就随意买几张胡饼充饥。
这可是把跟他最近的左少卿看得不明就里,只以为是审讯不利让大人心慌,便是立刻加大了对姬月娘的力度,如今人是关在黑牢了,但有吃有喝。
眼见得大人愁容满面,左少卿灵机一动,缩减了给黑牢的吃食供应,只有水不间断。
姬月娘本就嫌弃黑牢密不透风又不能见天日,但也经受过隐门的严酷训练,也就咬牙挺下来,结果这会儿连吃食也供应不上,一日三顿变成一日两顿,最终只有一餐膳食。
也幸亏水是有给足的,那装水的壶总是满的,实在饥饿难耐之时便饮水充饥。
可惜,水喝多了三急就多,姬月娘到底是个女人,无论解裙带伺候了多少男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一日日下来,在这封闭的空间里精神都要崩溃了。
在姬月娘用残余的意志艰难抵抗之时,程尚书等人的判决彻底下来了。
如程武事前了解的那样,全部被撸了原有的官职,大半被贬为平民,再无做官的可能。
唯有程尚书因为皇后的原因被贬为七品小官外放,但这对于风光了大半辈子的程尚书来说无异于天崩地裂,尤其要去的地方更是穷乡僻壤的南边,距离岭南也没有多远。
其实程家早就知道结果,甚至在判决没有下来前就在收拾行装。
程夫人被程武一番说服也准备跟着程尚书南下就任,只是从三品的官夫人掉到七品,曾经在官夫人中呼风唤雨的程夫人被打击得形容憔悴,闭门不出多日。
眼下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自己伤透了的地方,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东西早就收拾好,程尚书自知没脸,这次夫人还愿意一同前往,终于找回了些许良心。
他这次一个小妾也不准备带,府里的事情全盘交给程武处置,只与夫人双双南下。
眼看着出发在即,门前的马车准备就绪,府里的小妾庶子庶女也出来相送,只是一个个哭哭啼啼,几名妾室更是抹起了眼泪,主心骨一走,他们这帮人还不是要被公子管着。
如今程武就是府里官阶最高的人,也是唯一的希望,他们自然不敢违背。
但从前这些小妾也曾不止一次将程夫人气得病倒,但因为有程尚书在,结果不了了之。
现在好了,人一走就是千里远,谁还能腾出手来理会留在都城的她们。
她们哭是哭程尚书被贬官外放,更是哭自己的日子马上就不好过。
一帮庶子庶女年岁不大,也跟着哭天嚎地,好像府里死了人。
不过是送行,一个个却穿得极素,不是白就是灰,程尚书看着眼皮直跳,知道的是要送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送葬。
这情景把程武都看笑了,一个个拖延着时间不来,原来是在想怎么打扮,殊不知这人在倒霉的时候最看不得丧气景象,他们是失策了。
程尚书气得直拍腿:“给老子闭嘴,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丧!晦气不晦气。”
“大人,我们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一名平时倍受宠爱的小妾擦着眼泪说道。
程尚书到这时候也知道她们嘴上这么说,真要她们跟着自己去南边那就是躲闪不及。
谁能愿意舍得都城的繁华日子不过,在这里,虽说地位不如从前,但好歹应有尽有。
不像南边,据说好多东西都送不进去,气候还不好,那鬼地方谁愿意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