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躺在草地上,模糊的视线看到空中的雨滴好似一支支银箭,向着自己刺来,夹杂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
“姥爷,收了神通吧,别再念咒语了……”
年幼的唐禹轻声呢喃,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
他猜测自己应该快要死了,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父母……给他的二十块钱零花钱。
就在自己的书包夹层内,因为草原上根本没有小卖部,他还没来得及花。
眼睛闭上的前一刻,唐禹听见了天空中传来的巨响,以及其中夹杂着外公的呼喊声。
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映入眼帘,好似大地干旱时裂开的道道裂纹,只是这裂纹内现在填满了雨水。
雨水浇灌后,裂纹应该就消失了吧?
唐禹这般想着,紧接着,意识彻底的陷入黑暗。
等到唐禹苏醒时已经是三天以后,映入眼帘的是眼睛红肿的母亲,父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窗边站着。
外公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烟袋,嘴唇微微抽动,脸上的皱纹并没有如唐禹想的那般消失掉,反倒比之前还要深了。
他不清楚那三天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没死!
但是父母在草原上给他套回来的那匹野马驹死了。
很多小羊,也都不见了。
唐禹想到自己那匹头极有灵性的小野马,以及那些香喷喷的小羊,心里暗感可惜。
他那时以为,那些消失的小羊也都死了。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当时的父亲筹不出来钱,是外公卖了一部分羊给凑得医药费。
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跟大伯爷爷他们联系过。
他与母亲也总是不着家,他只知道他们跟丁叔一起出国做生意去了。
也是从那时起,家里的钱渐渐变多,并且从当初的小胡同搬到了大房子里。
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被雷劈傻,也没有什么外伤,只是脑袋里多出了一道声音。
十年时间转眼过去,唐禹查了许多资料,将那道声音姑且命名为:系统。
但是他的系统貌似有些不同。
十年内,他尝试了无数办法,甚至牺牲自己的寒暑假来学习各种技能,君子六艺,琴棋书画。
各种常见的与不常见的技能,各种他能想到的场景他都试过了,可这狗系统就是激活不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雷劈的,还是他本身就聪明,无论学习什么东西都有很高的悟性,基本一学就会。
活活被系统逼的一身技能。
……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十分,跟约定的十点已经超了十分钟,对方还没有出现。
“她应该也不喜欢相亲吧。”
唐禹惆怅的喝着咖啡,极目远眺。
远处教堂斑驳的金顶上,洁白的和平鸽盘旋,上午明亮的阳光为这座城市驱散了一些陈旧的气息。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发呆,直到一片阴影将他笼罩。
唐禹回过神,抬眸望向身前高挑的身影。
她上身一件宽松的米色西装,西装内搭配着一件白色抹胸,晶莹的锁骨与平坦的小腹裸露。
西装扣子没系,宏伟的胸脯将西装微微撑开,露出纤细却看起来很有力量的腰肢。
她下身穿了一条白色的休闲西裤,微风吹过,隐隐凸显出长腿浑圆的轮廓。脚下踩着一双米色的女士皮鞋,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色脚腕上缠着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一个亮银色的小铃铛。
“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唐禹心中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
女人柳眉微微皱起,不确定的开口:“你是唐禹?”
唐禹回神,毫不留恋的收回目光,礼貌起身招呼:“我是,你是丁澜姐?”
他将姐字咬的微重。
丁澜神色如常的点头,将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手提包随手丢在一旁,拉开椅子坐下。
唐禹跟着入座。
丁澜抬眸:“你小时候瘦的跟羊粪蛋似的,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高。”
唐禹脸色一僵,他听出对方这是在反击他刚刚的下马威。
既然他都叫姐了,那对方拿旧事做文章没毛病吧?
唐禹只是破防了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他身体往后靠了靠,翘起二郎腿,故作玩世不恭的姿态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挺平的啊,怎么现在变化这么大?”
他说着,脸微微前伸,压低声音问道:“你去的是哪国啊?假体植入技术这么好?”
这话说的很欠揍,但唐禹不怕,他今天本身就是奔着闹崩来的,如今计划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心里窃喜还来不及。
丁澜眉头微皱,他如今的神态再搭配着身上这一身衣服,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地痞流氓的气质。
说实话,有点唬住她了。
心头涌起难以抑制的失望,将原本隐藏极好的喜悦冲淡了一些。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唐禹,他比她小三岁。
他小时候其实并不是如她说的那样,跟羊粪蛋似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很矮,但是长得白白净净,如同瓷娃娃般可爱。
那时候他说话还处在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阶段。她只是在父亲身后偷偷打量,对这个长相精致的小弟弟心里很喜欢。
那时两家交往密切,他们也经常见面,但两人鲜有交流。
直到唐禹读了初中,她也即将踏入高中校门之时,出了变故。
父亲在和唐叔叔出国谈生意时断了一条腿,本来和睦的家庭也因为没了经济来源,母亲选择了独自离开。
在那之后两人见过一面,但正处于淘气年纪的唐禹,与经历家庭变故的她起了冲突,闹了不愉快。
两家的关系也从那时起慢慢变僵,虽然后来唐叔叔拉着父亲重新做起了生意,也依旧没有缓和多少。
自那以后两人几年都没有见过面,直至三年前。
21岁,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她即将出国留学。18岁刚上大学的唐禹也长成了阳光帅气的小伙子。
他长得依旧如小时候一样好看,身高也比她高了,她看他时得微微仰头。
他也没那么淘气了,变得儒雅,礼貌,见她时会灿烂的笑一下。
那时他也叫她姐,却没有现在这么欠揍。
如今又是三年过去,丁澜依旧不敢直视他,感觉他好像在发着光,有些耀眼。
她这次已经回来很多天了,期间也有意无意的偶遇过他,但她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
这个男人似乎变得更吸引人了。
而自己对他的喜欢,并没有变淡,只是藏在了心里,再次见到他时,依旧难掩心动。
昨天父亲找她谈话,说想让她尝试跟他相亲,交往时,她的心里是惶恐与紧张的。
但更多的是开心,一种难以形容的开心。
丁澜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怪异的男人,眼神复杂。
她早就来了,在车里补妆,整理情绪,想要以一种完美的状态来面对他。
可惜他似乎连正常的状态都吝啬展现给她。